红梅：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硕导，博士，中央美院美术馆理论出版部主任

　　各位好，老村先生的作品属于水墨画范畴，从古往今来的中国画发展脉络来看，现代水墨画基本上需要面对两个主要传统：一个是“文人画”的传统，另一个是相对于西画而言的“国画”或“中国画”传统。

　　具体来说，文人画所反映的是文人士大夫的价值观，也可以说是当时文化精英的价值观，尤其是神逸、妙、能的品评标准更是直接将这种价值观的话语权力具体化了。而“中国画”则是经过两次借鉴西方的写实传统试图对“文人画”进行革新。一次是在20世纪早期借鉴西方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的风格样式革新“文人画”，一次是20世纪中叶借鉴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进一步革新“文人画”。无论是借鉴西方还是借鉴苏联，归根到底都是通过一种外来文化或者说通过异域文化改造本土文化传统的尝试，其实质都体现出一种强势文化的话语权力。这样看来，“文人画”和“国画”这两种传统背后所隐含的话语权存在本质不同，一种是中国古典文人士大夫、文化精英的价值观，一种是以异域强势文化为标准的现代工业文明的价值观。

　　如果我们仅仅将水墨画看作是一种在特定的文化方式中寻求个人性的存在方式，那么水墨的特性就有可能消失，而没有水墨特性的水墨画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水墨画。

　　传统水墨画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文化方式，这种文化方式在画面上是依靠一整套勾、勒、皴、擦、点、染的笔墨技术以及固定程式来实现的，如果还只用这套技术与程式来描绘当代的生活，未必就代表了文化方式的变化，而只能说明画面内容与以往有所不同。随着工业文明取代了农业文明，信息社会取代了工业社会，在当代社会中，消费文化与大众传媒不但改变了人们的视觉经验和视觉环境，同时也改变了传统水墨画所代表的文化方式的视觉基础。因此，如何寻找适合当代社会视觉环境和文化方式的笔墨技术和程式变化，应该成为当代水墨画探索的一个重要内部因素。

　　从纯形式语言上看，老村先生的作品主要是面对第一个传统“文人画”的传统做出的历史回应。

　　老村先生对笔墨语言进行了高提炼和概括。他主要用渴笔焦墨构成他的水墨形象。我们知道墨分五色，浓、淡、干、湿、焦等。他选择了焦墨，所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在焦墨这一根弦上弹奏交响乐的效果，这一点非常较劲。更为较劲的是，他只用渴笔。这就构成了刚才各位老先生对他作品呈现出来的憨拙、生涩、辛辣、老、苦等语言的喜爱。用渴笔画焦墨，语言本身涩，没有办法甜，呈现出来的是悲怆的，沉重的，沧桑的，有历史感的。用笔用墨代表着一种取舍，取舍传达着老村先生的艺术观、价值观、人生观。

　　渴笔焦墨的语言构成，用写小说比喻，就是不用形容词只用名词叙事，人读了还潸然泪下。做到这一点难度非常大，这涉及到艺术家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他是在哪个层面上进行？是在很高的、难度很大的语言层面上的话，虽然起步很高，但是难度很大，也非常冒险，而且还需要具备条件。比如吴昌硕、齐白石等就是走的这条路。

　　唯一有一点遗憾的是，老村先生的作品里还约略看看得到黄宾虹的影子，这方面可能是将来努力的一个方向。

作者：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