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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专栏】孙振华:回到故乡的陌生人

  《十年而已》是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孙振华先生的艺术评论文集。《十年而已》以艺术家独特的视角,对社会新闻事件、热点问题从不同学科的角度所进行的解读;对文化艺术领域的各种问题所发表的个人看法,是一部能够反映当前中国艺术研究领域新动向的研究新作。

  更多内容尽在[雅昌孙振华专栏]

  有个学美术的女生毕业后在北京“漂”了多年,在“逃离北上广深”的声浪中,打算回到老家算了。在北京,每个月几千元的工资,买房是不敢想的;租房呢,每月就化掉了工资的一半,眼看就要迈进三十岁的门槛了,婚姻还遥遥无期。

  这是让她最恐慌的事情。在大都市,满天满地都是人,就是很难找一个彼此信任可以结婚的对象,不管这个城市有多少“剩女剩男”,就是不能牵手走到一起。而在老家,那么多儿时的同伴,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还有众多亲人,想起来就让人温暖。

  带着对故乡的美好期待,不久前,她辞了工作,回到了老家,一个北方的中等城市。

  没过几天,她就打来了求助电话:“老师,怎么办呐”!

  原来,一旦真的回到老家,家人、亲戚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欣喜。过去在北京,无论怎么艰难,她都不愿意向家人报告实情,所以在家人的想象中,一个女孩在京城的艺术媒体工作,天天见的都是名人,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现在打道回府了,在老家能做什么呢?

  中学的美术启蒙老师更是气馁,这位女生是他职业生涯的骄傲,每次回家探亲,都对她另眼相看,每当艺术媒体频频出现她的名字,她又总是轻描淡写地讲和某某名人相处的事情时,总是成为他向人们炫耀的理由。其实,美术老师并没有想通过学生与艺术界名人交结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学生在北京这么有出息,就成为他快乐的一个来源,如今,学生回到了自己身边,仿佛身价下跌,所以唉声叹气,表示不理解。

  更让她适应不了的,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那些女同学无一例外,都结婚了,在各个阶段的同学聚会中,她总是人们羡慕的对象:“哎呀,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气质真好,皮肤保养得这么好!”等等。这多少让她的虚荣心有些满足,过去,她仰慕的校花、班花,明显地和她拉开了距离,反过来,开始心悦诚服地夸她,这让她心里很受用。

  接下来就不行了,她在电话里跟我说,“怎么她们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啊!”她们可能参与了一种民间的地下金融活动,议论的都是“一份利”、“两份利”之类的事情;再就是商品价格、打牌,诸如此类。说到艺术的种种,这些同为80后的同学完全不理解,似乎是另一个星球的遥远的事情。

  她想象,如果将来在家乡生活,长期跟她们在一起,不是格格不入,就是彻底地改变自己,变得和她们一样。她在电话中感叹:“我怎么在故乡成为了陌生人”!

  在大城市解决不了的婚姻问题,回到家乡也未必乐观。少数未婚的男同学中也有比较优秀的,相互之间知根知底,比较放心。可一想到,如果结婚,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柴米油盐的困扰,没有什么精神生活,没有过去熟悉了的艺术氛围,这让她觉得在家乡结婚、生子的未来一片茫然,不知道是鲜花还是陷阱。

  她在电话里讲了半天,这种心情和处境是非常能够理解的。在故乡成为陌生人,这种境遇相信好多人都可能遇到。尽管乡情是一件充满诗意的事情,可是人一旦被改变,当她回到故乡,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不是她的未来。

  这种进退两难的境遇,自然会滋生出一种新的乡愁。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孙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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