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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 者

  东伟君是“好饮”之人,饮茶是日课之一,每从南柯中回来,总要把水烹热,沏上一壶清清洌洌的铁观音,把过去一天的心情在茶的清香中慢慢调适,以清白之心面对一天的开始。饮茶可以养气,养出一股山林之中的隐逸清气,高古旷达,意味隽永。每日品茶,因其时其地的心境不同,茶的滋味也就大相径庭了。好茶之人,对于品茶时的“一波三折”——那种味道的变化、体验的落差常常是为之陶醉,把人世的种种滋味寓于品茶的过程中也不失为中国文人品性中一种“务虚”修为的有力佐证。品茶时常常可以修炼出处变不惊的品质,于平和淡定处听“江湖”中风云际会的传说,倒也是一种颇有快感的生活。每到东伟君处,必有好茶共品,茶香沁心,意兴情畅之际,观东伟君壁上巨制,高山深壑,云远雾渺,恍惚之间,神入其中,飘飘然,凛凛然,如列子御风,如庄生梦蝶,物我两忘,景情相生,神游八方,凌空蹈虚,人生遭际种种不快登时释怀,没入酽酽山野苍苍暮色之中——究是痴人说梦般的荒谬还是参悟之后的超然,倒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东伟君好“声色”,所好之“声色”,非欢场之“声色”,实指音像之“声色”。东伟君对音响颇有研究,在圈中也算是一“专业人士”,身边常聚一批有同好的朋友,话题当然离不开音箱、胆机之类。某日在东伟君画室中闲聊,间有两音响发烧友至,三人见面,便大谈一通最近音像市场之潮流走势,对音响时潮一无所知若我者,如“鸭仔听雷”状,不知诸君所云,内心自然对东伟君羡佩不已——原来还有此等修为。中外电影也属东伟君所爱,高精度投影仪、大银幕、顶级功放是“专业人士”观影的必备配置,书架之上,欧美亚非拉电影大联盟,文艺片、战争片、恐怖片、武侠片、黑道片不一而足,说东伟君画室是一座个人音像馆,也不会言过其实。每每一个人工作于画室之时,铺纸濡墨,侧有曼妙佳音相伴,尽显大家风范。偶有倦意,侧卧沙发,看一场风花雪月的情爱故事,观一出义薄云天的江湖传奇,算是歇心息性,也算是对另一种生存的额外体验。东伟君所为,可谓是创作娱乐两不误。他有如此旺盛的创造力,和他对自身生活状态的把握不无关系,个人生活的智慧常在细微处不经意处流露。

  东伟君好笑,开怀地笑,无拘地笑、放肆地笑,笑他个颠三倒四,笑他个古往今来。对于人生的各种景况,如何“笑”对,限于一个人的胸怀,一个人的器量。友人中视东伟君为“大侠”,不为他的虎背熊腰气壮山河,不为他是否曾经锄强扶弱济世匡生,为的是他的胸襟情怀、他的抱负志向以及他对于所爱的艺术和朋友的赤子之心。朋友扎堆时,也是东伟君最为放松开心的时刻,妙语连珠,机锋迭出。一言,一语,一举手,一投足,“大侠”气派呼之欲出。有日至“甲申坊”,见老纪认真作画,一丝不苟,东伟君笑言老纪在制作“精工表”,“甲申坊”内顿时哗然,老纪也大笑不已,言下怪东伟不够厚道。侠者纵横江湖,当百无禁忌,城府和天真原也不互相背悖。

  东伟君好客,每日画室必高朋满座,他自嘲为“坐台”艺术家,画室永远是开放着,等待良师诤友或是“狗友狐朋”的到来,孔夫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简单释义即是有朋友才有快乐,远朋不期而至,个中的欢喜忧伤,人生之中,难有几回。有圈子就有“江湖”,有良朋才有“江湖”中的呼风唤雨纵横阖闾,东伟君当深谙此理。

  行文至此,放眼窗外,遥观琶洲塔上,风云突变,雷行电闪,狂风大作,有暴雨将至之象。“江湖”不可一日无事,追功逐利,勾心斗角,图个东方不败,图个海市蜃楼,虚虚幻幻,飘飘渺渺,有谁又真切听见白驹过隙,蹄声沉重,执迷于人生的收成几多又怎能面对南柯一梦后的空空荡荡。

  “江湖”盛事,风云际会,侠客将行,天涯何处,惟有一声“珍重、珍重······”

  孙晓枫2005-8-13草于琶洲塔下

作者:孙晓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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