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美是形式美的核心。。。似与不似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具象与抽象之间的关系。同是表现山水或花鸟，有气韵生动与气韵不生动之别，其间有具象和抽象的和谐和矛盾问题。。。要探讨形式美，抽象这个关非过不可。。。具体对象的形、光、色彩、质感、量感都混在一起，交错着，表现中如要求面面俱到，好像很完整，往往作品味同嚼蜡，因此必须把里头的某一个方面抽出来，强调某一点，把握美感的结构，就不是盲目的了。这种观察方法应当做发现美感的一把钥匙。

   音乐家经常要采风，我们要采形。画家要丰富形式积累，正如作家要丰富语言积累。

   暴露真实往往扣人心弦，但真实未必就是美。。。缺乏形式感的画家，一如没有武器的战士。

   我们这些美术手艺人，我们工作的主要方面是形式，我们的苦难也在形式之中。不是说不要思想、不要内容、不要意境我们的思想内容意境是结合在自己形式的骨髓之中的，是随着形式的诞生而诞生的，也随着形式的破坏而消失。。。艺术贵在无中生有。酒是粮食或果子酿的，但已不是粮食或果子，酒也可以说是无中生有吧。

形式美的基本因素包括形、色与韵，我用东方的韵来吞西方的形与色，蛇吞象，有时感到吞不进去，便改用水墨媒体。。。油画民族化与中国画现代化，在我看来是同一实体的左右面貌。中国韵味中国意境与西方现代形式美感的结合是新课题。

   结构包括两方面的含义，一是解剖结构，这容易理解，是纯科学的；二是抽象结构，即指稳定、动感、转折、扭曲、起伏、疏密等等因素间的组织关系，这都牵连着形式美规律。。。创作是强烈感受的体现，解剖结构从属于抽象结构，否则连夸张、省略的手法也无生存余地。

   1992年我在《明报》月刊发表了一篇短文《笔墨等于零》，开宗明义，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我是阐明创作规律，感情决定技巧，新感情催生艺术新样式，笔墨毕竟属于技巧，程式化的笔墨准则等于零。。。电灯不是从传统的煤油灯发展而来。。。优秀的传统总是逆流而进，叛逆而进，当传统顺流而下时便趋向萎缩、枯竭、消亡。但愿子孙能在中西融合的文化大家庭中竭力挑选和发展祖先的精粹。

笔墨误了终生，误了中国绘画的前途，因为反本求末，以笔墨之优劣当作了评画的标准。笔墨属于技巧，技巧包括笔墨，笔墨却不能包括技巧，何况技巧还只是作者表达感情的手段和奴才。。。抄袭老的笔墨，抄袭人家的感情，虚假的感情，这就是笔墨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