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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拍季可以说是近几年来艺术品市场最为重要也极具转折意义的一季。彻底告别疫情人们摘掉口罩，各大拍卖公司也都恢复了正常的预展和招商活动，市场所呈现出的面貌究竟会怎样呢？也是大家共同关注的一个话题。全球数场春拍从纽约-香港-伦敦-北京延续数月之久，最近终于落下帷幕，我也亲身参与了其中多场重要的古董器物类拍卖，一路看下来，我觉得整个行情可说既在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首先拍卖市场确实由于疫情时代的结束有了一些回暖迹象，但行情并不如人们预期的那般明显改善，尤其受到整个经济环境的影响，我们并没有看到拍卖市场上出现“报复性消费”或是某个门类价格出现“爆炸性”提升的情况，而是市场显得非常理性，精品不乏善价，也带来一些激动人心的话题，但是总体上说，古董器物板块尤其是瓷器的行情仍然相对一般，其中也有一些现象值得我们分析与思考。
一．两场重磅拍卖顺利成功，但未能将瓷器价格拉上新高峰
今年对拍卖业两大“旗舰”级公司是特别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年，香港苏富比迎来50周年庆典拍卖以及中国嘉德举办30周年庆典拍卖。苏富比自从1973年落埠香港，推动了整个中国古董器物板块在亚洲的拍卖，距今已有50载，历经几波市场变迁；而嘉德成立30周年也见证了中国拍卖市场从无到有、从繁荣走向理性的一个过程。因此这两个公司为庆周年今年都下了大力气，这两场拍卖也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由于征集拍品“师出有名”，拍卖公司在征集和宣传上效果显著，推出了一些业内关注的重量级拍品，并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如香港苏富比这场拍卖再现了拍卖史上的两大名品--“清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和“明永乐御制青花云龙纹执壶”，最终分别以1.98亿和1.07亿成交。另外包括像乾隆御制诗扳指一盒等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明星级拍品，在各地巡展时受到了业内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而嘉德30周年推出的天民楼专场亦是轰动一时。拍卖结果也非常理想，以100%的成交率赢得白手套，而且每件单品也都取得了高溢价的成绩，应该说拍卖整体的效果基本达到了预期。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们也看到在拍卖史上具有如此重要意义的周年庆拍卖，也并没有取得一个远超同期行情或是对瓷器价格有明显提升作用的拍卖结果。
比如苏富比的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我们都知道这件明星拍品在2005年的时候已经拍到了1.5亿，这次时隔18年以1.7亿落槌（加佣金1.98亿）成交，只能说是平稳易手。另外几件重器也基本都在拍卖估价范围内成交，并没有引起激烈的竞争，或者说没有冲到某些藏友事先预估的新高度。
又如嘉德的天民楼专场虽然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它的成交价格基本上也都在比较理性的范围内，并没有出现盲目溢价的情况。嘉德这次除了天民楼专场，一口气还推出了多个私人藏瓷专场，但是这些专场表现的就相对平稳一些，大多数拍品只是在估价范围内成交。这些都说明经过了几十年拍卖市场的沉浮，瓷器古董板块已经趋向于成熟和稳定，买家们对藏品等级的认知包括对整个价格体系的判断都处在比较理性的角度，再加上整个经济环境没有一个大的改善，疫情之后未来的经济走势还有许多不确定性，所以我们并没有看到拍卖行情能取得极快的转折和突破，整个瓷器板块的价格尤其是高端精品依然维持在原来的水平线上。
二．美国资深行家荣退专场创造老窑价格辉煌，但国内行情因资源匮乏和政策制约反趋低落。
今年欧美市场最受关注的一场器物类春拍应该是纽约拍卖季的美国资深行家拉里荣退专场。拉里作为西方市场最受人尊敬和最有名气的古陶瓷行家之一，今年终于到了退休的时刻，他也毅然将自己剩余的藏品包括他的藏书全部拍卖，在业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尤其是对老窑瓷收藏爱好者来说，这是一个收藏的绝佳机会，所以人们参与的热情也非常高，拍场上的高古瓷也都拍出了非常理想的成绩，比如一件有代表性的“南宋官窑胆瓶”就拍出了258万美元的高价。
但是我们随后看到，高古瓷的热度并没有在之后的各场拍卖中得以延续。我个人认为这主要受到了两大因素的影响，第一是资源匮乏的影响，大家都知道在业内能合法流通的高古瓷优质资源极其匮乏，没有优质资源的出现自然也提不起买家参与的兴致，在随后各公司拍卖中都缺少足够数量的高古瓷精品。我有一位好朋友是专门收藏宋瓷的藏家，每次拍前都要找我咨询也都有斩获，但这季自拉里专场之后却很少参与，他认为如今市场出现的精品不多，不值得购藏。我相信他的看法也代表了国内一批高古瓷藏家的感受。
再有一点就是在国内文物市场，老窑瓷的拍卖还是受到政策的一些限制。包括业内有一些经营高古瓷的行家，也频频踩雷或者遇到困境，这些都会影响高古瓷板块的活跃度，所以国内的高古瓷行情在之后一段时间来看不仅没有上涨，反而有低落的趋势。
三．晚清官窑热度回落，但明末清初瓷器掀起涨价狂潮。
今年春拍季从瓷器不同品种的具体表现来看，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疫情三年火了一把的晚清官窑瓷器在这季的拍场上表现有较大的回落。首先是出现的精品数量减少了，其次价格也没有继续提升，仅维持在原来的水平，因为从古陶瓷板块来说，任何一个小门类它的资源都是很有限的，在过去的三年中晚清官窑的价格得到了充分的发掘和价值回归，部分精品资源也都落入到一些藏家手中，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释放出来，或者再提升价格也确实不太现实。
而与此同时我们看到明末清初的精品瓷器，在这季拍卖市场表现的却非常抢眼，相比于晚清官窑，由于明末清初的瓷器存世量更大，而且群众基础更广泛，可收藏的品种品类更丰富，所以它表现出的后劲之强悍，我觉得是会超过晚清官窑瓷器。过去人们对明末清初瓷器中的民窑品种，比如说像崇祯和康熙的一些民窑青花瓷精品 ，它们的价格一般也就在百万左右，但是从今年春拍季我们看到，只要是这一类的精品，价格早已突破了几百万的范畴，今年春拍季有几件类似青花瓷的精品都以数百万元成交，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羿趣春拍推出了一个17世纪青花瓷专场，其中明星拍品“明崇祯青花西游记玉华施法会图筒瓶”以450多万的价格成交。
另外今年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是人们重新认识到了过去明末清初瓷器中价格比较弱势的一个门类--康熙五彩，开始意识到康熙五彩的精品存世量也是非常少，未来的市场潜力也比较大，比如在香港佳士得这次春拍中，一件名家旧藏的康熙五彩山水人物大笔筒拍出了500多万港币的高价，这个价格对于以前相同品类的瓷器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所以这件拍品当时也在业内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清康熙 五彩通景山水图笔筒
明末清初瓷器价格狂飙的另一个表现，是我随后看到在一些小的拍卖公司很多瓷器专场中都出现了行家大量出货的情况，这个情况就更现实的说明现在明末清初瓷器确实涨到了一定的价位。所以很多行家手里压着的一些高价藏品终于有机会重新面世，而且也拍出了不错的价格，再次在市场周转起来，这也说明了明末清初瓷器的价格上涨是这次春拍最强劲的一股动力。由于明末清初瓷器具有相当大的存世量，而且在民间收藏的基础也非常好，所以个人预期这一波上涨的行情可能仍将持续一段时间，我相信在秋拍的时候可能这类瓷器依然会有不错的表现。
四.玉器、家具市场不乏亮点，竹刻精品专场数年难遇。
今年除了瓷器是最受瞩目的门类之外，有一些小众板块在一些行家的悉心经营之下也依然维持不错的表现，比如说高古玉的门类，像以古天一和鸿盛祥为代表的一些拍卖公司都推出了自己比较专业的特色专场，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家具依然是以明式黄花梨为市场的中坚力量，嘉德和保利的家具专场中也都频频有精品亮相。特别要一提的是今年出现了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竹刻精品专场，就是中贸圣佳推出的《临风--小孤山馆藏器·竹器》专场。众所周知竹刻是一个小众门类，精品资源非常少，只集中在少数几个藏家手中，如果这几个藏家中没有人出货的话，市场中就会缺少成批的精品。这次终于有其中一位著名藏家出货，做了专场，推出了一批精品竹器，其中有几件还曾经被已故竹刻大藏家王世襄先生点评过，是市场中的名品，所以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对于推动文房杂项板块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五．捡漏神话引发媒体围观，市场走向成熟，精品方是正道。
今年春拍个人觉得中贸圣佳拍卖公司要特别拿出来说一说，这个公司近两年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几乎每一季拍卖都会出现一两件没有著录来源而且估价非常低的“生货”拍品，最后却拍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高价，也引发了多家自媒体的围观和热烈讨论。熟悉拍卖行业的人都知道拍品的著录与传承是拍卖市场比较看重的，一些精品由于市场价格高昂，所以往往需要有著录和传承的加持才能在市场中取得比较好的成绩，但是中贸公司的业务人员善于挖掘，能够从民间寻到一些没有显赫传承著录出身的瓷器，而且上拍的价格极其低廉，因为是“生货”，所以吸引了业内的广泛参与，事实证明只要东西品质过硬，在拍卖市场中就能拍出特别好的价格。比如这次春拍，业内都热议的一件“明德化窑何朝宗制达摩坐像”据说是福建一个小古董商从户家那里数百元购得，这次在中贸拍卖上却拍出了1200多万的价格，引发了无数自媒体的报道，在业内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其实我觉得这恰恰是市场走向更加理性更加专业的一个标志。因为我们看到现在市场上的买家水平越来越高，对藏品的认知能力也越来越强，不多考虑它的传承出身，只要东西品质过硬，就敢大胆购藏，而普通的一些拍品即使有传承著录，如果缺乏艺术性或者估价超出了合理范围依然难以调动买家兴趣，这也说明市场走向理性，精品才是王道。
总的来看，今年春拍市场向我们呈现了多个积极的方面，也预示着疫情彻底结束，艺术品收藏市场回归正常，除了拍卖会之外，像香港古玩博览会、还有各地的一些古董交流会也都恢复了正常，古董市场开始呈现出了积极、热络的一面，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次春拍古董板块各门类的整体价位尤其是高端精品并没有突破上限进入新层次。而从各个公司真实的成交率来看，有些也并不是十分理想。这也充分说明一方面市场走向成熟、理性和稳定，另一方面，受着各方面经济形势和环境的影响，古董器物类市场的春天并未真正来到，市场的繁荣还需要多方共同努力。
作者：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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