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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在的景观——读米巧铭的油画作品

  第一眼见到米巧铭的“梵韵吉相”油画,感觉像国内美院壁画或版画专业的高材生,在用油画追求“中国风”。这种画风近来席卷画坛,再多一位画家也不意外。但是,经过交谈之后,我发现此前的判断完全不对。巧铭一直在俄罗斯列宾美院油画系学习油画,从本科读到博士,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个年头。我对于列宾美院的保守教学早有耳闻,曾经就此跟该院当代美术史教授叶莲娜·波罗夫斯卡娅教授做过交流。她的观点是:艺术创作可以百花齐放,艺术教育必须是始终如一,即始终如一地保守。叶莲娜的这种看法,代表了列宾美院的美术教育观。这种保守的美术教育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西欧和北美就被完全摒弃,近来在俄罗斯和中国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批判。但是,列宾美院不为所动,极端的保守反而显得特立独行,成了一道另类的前卫风景。

  对于从列宾美院从本科读到博士的米巧铭,我不由得刮目相看。但是,无论我展开怎样的联想,都无法将面前的“梵韵吉相”系列油画与列宾美院联系起来。于是,我要求看一些巧铭在列宾美院的课堂作业。巧铭随后发来了她读本科时的静物、头像和风景写生的图片。果不其然,这些课堂作业完成得一丝不苟。与国内美院学生的课堂作业相比,无论从色彩、构图、调子还是模特选择等方面看,巧铭的作业都要考究得多,有一种典型的列宾美院风格。

  经过列宾美院的洗礼,米巧铭做到了脱胎换骨。换句话说,她的油画创作,用的是俄语而不是汉语。十年寒窗,巧铭学会了列宾美院的所有技法,也沾染了列宾美院的全部习气。将她的课堂作业与她的俄罗斯同学的作业混在一起,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出她的作业是出于中国学生之手。然而,当巧铭开始探索自己的艺术道路时,她决定与列宾美院分道扬镳,先是从中国戏曲人物寻求突破,随后在“梵韵吉相”系列油画中形成了自己的面貌。

  表面上看,巧铭的“梵韵吉相”系列油画既像超现实主义,又像后现代主义。其中三个因素引起了我的关注:一个是作为背景的历代名画,一个是作为主题的佛像雕塑,还有一个是点缀其间的桃花或木棉花。这三种图像,在通常情况下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巧铭把它们集中到自己的画面里,用的是后现代绘画中常用的挪用和并置。真实的桃花和木棉花,与作为艺术作品的佛像雕塑和绘画,本来处于不同的时空层面,巧铭将它们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感觉。不过,无论是哪种组合或并置,在巧铭的画中都显得浑然天成,尤其是没有后现代艺术常有的反讽、调侃和批判。巧铭在用她特有的方式,让艺术重新回到人文、审美和技巧,回到当代艺术中久违了的正面艺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画面上的不同因素造成的时空错位,在给观众愉快的视觉经验的同时,又能让人追忆、憧憬和思考: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为什么能够让我们如此牵挂其中而流连忘返?

  占据画面最大面积的是中国历代名画或者画作的局部。经过油画的诠释,画面给人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但是,巧铭没有画得很实,而是注重画面的气氛和调子。这些作为背景的古画,给人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就像“过去”,逐渐退为人生的背景。但是,佛像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同,画的非常坚实、细腻,甚至有点超级写实的意味,与佛像题材刚好吻合。巧铭画的佛像,不是她自己创作的佛像,而是现成的佛像雕塑,就像她画的背景山水,不是她创作的山水,而是山水画。山水画重气氛和意境,可以画得较虚;雕塑本身就是三维,适合画得较实。但是,我看重的还不只是题材与语言的配合,而是寓意与语言的配合。如果说作为背景的山水画象征对“过去”的追忆,作为主题的佛像雕塑又象征什么呢?诚然,这些佛像雕塑也是过去时代的产物,就像那些作为背景的绘画作品一样。但是,如果我们将佛像作为信仰对象来看的话,它们就永远不会过去。佛不仅不会过去,而且始终作为理想存在于“未来”的时间维度之中。尽管“未来”与“过去”一样,都不是我们直接经验的时间维度,但是它们给我们的印象全然不同:“未来”总是清晰的,“过去”总是模糊的。这不仅因为时间是由“过去”向“未来”推移,“未来”变得越来越清晰,“过去”变得越来越模糊,更重要的是“未来”是憧憬的理想,“过去”是已逝的追忆。“过去”是业已存在者留下的痕迹,它们或深或浅,或明或暗。但是,“未来”不同。作为尚未实现的理想,“未来”是没有区别的完满。巧铭将佛像画得很实,将国画画得很虚,不仅与题材有关,而且与它们唤起的时间感有关。

  画面中最不起眼又最惹人注目的,是桃花和木棉花,它们三两枝甚或三两朵点缀在画面中。说它们最不起眼,是因为它们既没有像作为背景的绘画那样,占据较大的面积,也没有像作为主题的佛像那样,占据中心的地位,它们所处的位置和地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说它们最惹人注目,是因为它们开得那样灿烂,作为唯一的有生命的存在,它们的出现让画面顿时充满了生机。我特别愿意将花朵解读为“现在”的象征。与漫长的“过去”和“未来”相比,“现在”只是一瞬,“过去”和“未来”的夹缝中一闪而逝。但是,“现在”又是我们存在的真实的时间维度。无论“未来”多么值得期盼,“过去”多么值得眷恋,我们只能现实地生存于“现在”。“现在”虽然短暂,但是如何没有“现在”的照亮,“过去”和“未来”就只能沉睡于茫茫的黑暗之中。花朵之所以既不起眼又惹人注目,与它所象征的“现在”的意义密切相关。

  在巧铭的作品中,我们不仅看到了山水、佛像和花朵,而且体会了“过去”、“未来”和“现在”三种时间维度给人的感受。这种时间感受,让我想起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在《存在与时间》(Being and Time)所描绘的“此在”(Dasein)的生存状态。作为人的存在的“此在”,就是向着“未来”、带着“过去”、在“现在”中存在。巧铭的绘画,给我展示了“此在”的生存空间,唤起了我作为“此在”的生存经验,或许这就是我在画面前流连忘返的原因了。

2016年3月29日于北京大学蔚秀园

作者:彭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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