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扇艺会”上，将展出陈九的戏画扇。我不知陈九何以名九，亦不知陈九何时嗜于画戏，并何以不断地把戏儿出画将在纸扇之上……

　　他之名九，倒教人想起“水浒”中人，他之画戏则勾起我对于师友辈叶浅予、关良、马得、韩羽诸公的怀想，那些戏扇儿不独生出些摇荡的清风，仿佛也有水袖枪棒皮黄鼓板隐隐地舞动响起——可以这么说，陈九之画戏画扇在上海的丹青圈子里，已足成一道有声有色的风景矣。

　　以我的经验，戏不好画，扇亦不好画。

　　中国的戏曲讲究程式，符号性强烈，有极大的写意性，千变万化，流派纷呈，好听好看，声色双美，从视觉上看往往可望而不可即，要将其收入缣素、活化腕底，难难难!再者，回看前贤所作，又各具风神，或近似实写，知戏而画戏，神附于形，形神俱美，内行外行，都可赏心悦目;或者夸张变形，以水墨七彩重构人物，迹重神似，而出神入化，是新生出纸面上的生旦净末、成别调别派，有其独特的美学境界和意义，斯美异美也。如是，有美戏悦目，有美画当先，这就给画戏的陈九立下极大的难度，他绕不过，然必需战将过去，舞出自己画出自己。陈九是这样做了，他进修于戏剧学院，身上传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谓的“种子”，故他爱戏看戏。诸如西皮二黄，昆剧样板戏，有时也就着调门儿吼将一番，亲身体验，更可贵者是他知难而进，花大力气不断地画戏，于实战中进取。你看他的包公，他的武松，他的苏三，他的贵妃，还确乎是戏，确乎是同于戏又不同于戏的戏画，亦确乎是戏画又异于先贤戏画的陈九戏画。陈九的戏画，不脱于戏，不悖于画理，有夸饰之象，稚拙之意，墨和色交互作响，念唱做打，风生水起矣。

　　酷暑当头，其热难忍，自然有电发的风扇和空调来驱之，扇子虽然风弱，却因两面的字画而能生一点微小的文化风致。扇纸颇重不易驾驭，水墨写意尤难，陈九近年却酷爱画扇，多把各种戏绘入其上，他的写法和半月形的构图又别开生面，题款和书字也异于常规，句子有戏味，何妨着陈九弄它一把，让老八老九们也来就就风雅呢……

作者：谢春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