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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创新绘画语言的水墨画家——晁海

  认识晁海先生是一个缘,2004年我看到了他在香港中文大学的一个展览。

  第一次看他的画的时候,有一点震撼,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中国画的表现方式是这样的,后来我就和晁海先生比较熟了,也有机会和他聊天,从聊天里慢慢了解到他绘画的思想,我发现他是一个思想型画家。

  这是我开始的时候的一个想法,后来看到很多介绍他,推荐他的画册、画报,包括后来出版的“大红袍”。一路看来,越来越觉得他的画很了不起。因为他的画表现了一种画的境界,跟一般人的画非常不一样,可以说非常苍茫高古。我了解了他是从陕西来的,他的画表现了中国黄土高原中国文化起源的那种厚重浑沌的精神。这个精神面貌在以后很多画作里都淋漓展现了。我发现他的绘画表现是用积墨,就是用墨块来表达的,太特别了。

  我对中国画粗浅的了解,基本上脱离不了线条,自古到今,主要的中国画家画的就是线条,可晁海的画基本上不是线条,是积墨、是墨块,过去看到一些画家像李可染他的画里面也有积墨,但是从没有像晁海的画全面是积墨,这使我极有兴趣了解他的画法。需知宣纸上面用积墨的难,宣纸是很容易破的,稍微用墨浓一点可能就破了。晁海积墨产生的效果,简单说就是一种质感、厚重感,同时有一种立体感。这在西方油画里面容易看到,在中国水墨画里面比较少看到。

  后来了解积墨画法背后是一个非常大的功夫,这种功夫我就不知道一般的画家能不能够这样做,或者今后的画家能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大功力,不是嘴巴讲讲就可以,在宣纸的巨型画幅上面用积墨的方式来表达苍茫天地中牛、人的面貌与精神,不容易噢!

2006年系列之二 185cm×98cm 2006年

  我有一位同事,他是牛津大学获博士学位回来在中文大学教书,叫莫家良,他看到晁海的画后,说他的画“感人”。我开始对“感人”两个字还没有太在意,后来我想想“感人”两个字用的非常好,因为画要感人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我刚才讲晁海是一个思想型画家。为什么?因为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怎么样把中国的画在当今全球化情况下,能够把中国画摆到世界画坛上去。他心中的中国画应该一方面强烈地表现中国的精神特质,另一方面又能够与世界精神相通,就是西方人也能够感悟和理解。

  很多西方人把中国画看得很神秘或者只有很肤浅的了解,可是晁海绘画的表达方式,我看连不是中国传统里面长大的人也能够欣赏,这是因为他的画能够表现出一种时代感与世界精神。我跟晁海先生多次接触以后,他给我看一些他的素描,我发现他的素描功夫非常高,素描里面他用了很多线条,但在他绘画上就没有了。他创造出来的我不太夸大说,是中国水墨画新的语言,新的绘画语言。一个画家要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面目,最难得的就是你有一个新的绘画语言。

  什么叫新面目,什么叫新的风姿,就是你自己有一种新的绘画表现方式、新的绘画语言。我认为晁海在水墨画里面最了不起的是发展出一种新的绘画语言(在线条之外)。当然,这对他是一种推崇。在中国水墨画几百年历史中,他绝对是一座奇峰,一座新的奇峰。我觉得认识晁海这位画家很感欣慰。他是来自大西北的一个画家,从他身上完全能感受那种朴实、浑厚与真诚。我常常觉得龚自珍的“亦狂亦侠亦温文”的诗文很能证明晁海这个人给我的印象。

  年前我有敦煌之行,看到那些壁画、那些雕塑的时候,特别看到飞天那些美妙线条时,突然想起我的一位画家好友晁海不是用线条,而是用积墨、墨块来代替线条。我知道晁海这些年来,他的画已经被中国画坛,特别是很多重要的绘画鉴赏家,所了解、肯定,这是很难得的。因为他的画你说很容易喜欢,实在未必那么容易。晁海的绘画语言,尤其是绘画背后的思想语言,实不是一般喜欢画的人能够读懂的,读懂他的画需要一个过程。

  我知道晁海的画已经在国内,也在国外,像德国一些很重要的刊物对他有大篇幅的介绍,他可以说已经进入到世界画坛的视域了。我毫不怀疑,他的画在中国画史,特别是中国水墨画史里面绝对会占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

  最后,想讲一下我一辈子就是爱看画,觉得美很重要,画不美就不可能真正好。

  但是美之外还有另外二个境域,就是真与善,西方的画家,像达芬奇他是大画家,也是科学家,他从解剖尸体去了解人体的结构、人的各个部分的比例,他是一个很求真的,但也是一个绝对求美的。“真”与“美”在西方的文化传统里常是结合的。

  但是,我跟晁海接触中,听他讲的话,看他画的画,觉得他“感人”的绘画表达的是审美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善”的境域。他常常跟我讲大西北的“麦客”和牛的精神,那种精神实在是人间的一种善,天地间的一种善。西方诗人济慈说“真即美,美即真”,可是中国人却讲“至善至美”、“至美至善”。美与善事同在的。

  我并不是说中国画里没有求真的成分,而是说真正想表达出来的是美与善的结合。我觉得晁海的画之所以感人,实在是他的画有一个求“善”的很大的冲动在里面。要了解晁海的画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我和他认识差不多有八年了,这八年当中我们不时有一些来往,每次到北京一定会与他见面。他来南方我们也找机会见面。

  我知道他一直在画,最近发现他瘦了很多,他可能更辛苦了,我希望他好好保重,我认为他绘画很苦的。多年前,他把自己闭门十五年来画画,苦苦要把自己的思想用新的绘画语言表达出来,这种苦思苦画的,我没见到过。所以,我对他是抱着一个非常大的期待、期望,因为他的确是当代很独特的一个中国画家。

  我希望他好好保重,多画一些东西,留给人间多一点又美又善的东西。

  谢谢!

作者:金耀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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