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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克莱尔 | 手艺,神话与记忆(三)

“哪里不再有神灵,哪里就幽灵做主。”诺瓦利斯(Novalis)的这句话,适合于我们时代更甚于他的时代。哪里神话使真实丰饶的神圣性消失了,哪里就只剩被亵渎的世界残迹、干枯无光的遗骸。最近阶段的绘画,正表现了这种干枯化,丧失实质。绘画当初辉煌的躯体,如今正变得像幽灵的境况。


三幅人类头部的习作
弗朗西斯·培根
1953

但培根还是留下了一份充满我们时代神话的作品。在他的作品中,变形的真实——在描绘意义上——仍然具有象征性,不亚于过去伟大的作品。他的三联画对于我们时代,就像雨果·凡·德·古斯(Hugo van der Goes)的作品对于中世纪最后时代的人。巴尔蒂斯提供了一个类似的例子。表面上最严谨、最直接的现实主义,只是静静地靠近一个无限的精神性宇宙。一把躺椅的涡形饰物,配以一个背脊的弓形弯曲,一个地面的拼花,配以一个目光的方向,透露出的不只是某种视觉的真实:在这些回声里悄悄潜入了一种对世界的象征性编码,其复杂、力量和诱惑,一点不亚于马萨乔(Masaccio)或普桑的“现实主义”。

巴尔蒂斯
布面油画
162cm x 130cm
约1955年

因为问题不在,甚至从未在于装出或给出一个印象——尤其在人们痴迷这种能力的时代不是这样。视觉感觉的传达,从来只是一种幻觉主义。罗伯特·克莱因还说,在艺术中,“经验批判主义也导向理想主义……印象派的最终老底只能是装饰性的”。印象派的确是装饰性的,正如现代绘画的发展后来向我们表明的那样。

布兰卡奇小教堂圆形画像
马萨乔
湿壁画
1426-1427年

在凋零的符号世界中,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注意和留心?什么样的神灵才能重新激活夏尔·德·奥尔良(Charles d’Orléans)歌唱过的花朵之光彩和鲜艳?浪漫主义企图重新抓住童话、神话或历史的精神实质,也建构了现代性计划。但这样的企图只是归于失败。马列维奇、康定斯基或蒙德里安,这些浪漫主义的最后继承人,为了避免虚无的晕眩,最终投身于一种最可疑的神秘学说大杂烩。他们的文字和作品显示的宗教性,并不能代替信仰,就像狂热不能代替神启一样。四十年之后,抽象的理由只是巴尔奈特·纽曼傲慢而孤独的通神术(théurgie),一种真实宗教退化和变形的回声,或只是伊夫·克莱因悲壮而滑稽的鬼魂附身(transe)。

无题
伊夫·克莱因
31cm x 37cm
1956年

的确,在克莱因那里,天蓝色又重新显现。但弗拉·安吉利科的天蓝色表现的是天的神性,而克莱的蓝颜料变成了一种负显灵论的表现,一种虚无的显现。艺术的世俗化导致了一种空虚。艺术家的名字及其伴随的声誉足以掩盖这种空虚。安吉利科在教堂神秘的深处,显得像无名作品:只有上帝在静观,为其作担保。而克莱,一个无法模仿的蹩脚演员,却招来证人和摄影师,为了记录他创作的瞬间。也是受虚无主义自信本能的驱使,他才有想法把他的蓝色命名为“国际”:艺术中涌现泛滥丑陋和怪异,是一个大地变得没有边界、宅地没有神灵的时代的特征。神灵不仅是边界的保护者,也是形式的守护者。地理“规范”的消失,也带来审美“规范”的消亡。“克莱国际蓝”均匀地平铺在无定形和无差别的物品上,是艺术将长期呈现为心智太阳被遮蔽的最明显标志。现代性的“僭妄”只是承续了十九世纪末的贪食。

教堂拱顶
弗拉·安吉利科
湿壁画
1447-1449年


西方能够自享的最后集体性神话,无疑是征服全球的神话。那些最后的大探索,说到底是与先锋派的诞生同时代。科学世界正如形式世界,不都是同样一种旨在征服普遍性的冒险?六十年之后,征服地球的冲动结束之后,人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宇宙冒险的开端呢?那个下午,电视屏幕上出现那个踏上月球的宇航员的魔幻身影,在我们看来,是多么陌生,多么非现实!人们会假设,这个事件对于我们时代,就像那些大发现对于文艺复兴。其实却是相反,这个事件让人感到的是一种幻灭的否认。它代表的技术壮举,事实上幻灭了残剩于人类行动的最后一点意义。没有任何终极王国要征服,没有任何开放去探知新的世界、文化、历史和运动,没有任何冒险,没有任何生命:只是一个荒漠,完全就像我们通过望远镜所看到的那样。
在二十世纪初,马里奈蒂梦想用水泥封填威尼斯大运河,把它建成一条汽车大道。但今天,未来主义和先锋派的“急人”幻灭地发现,他只是用他的技术证实了他的科学所预告的。苦涩的凯旋。他的加速发现和他能力的扩大,只是导致他自身映像的缩减。
在一个神灵不断逃离、人类不断缩小其边界的世界里,还可以给艺术的计划什么意义?我们将像诗人一样“回返土地”,带着探索的责任,去捕捉粗朴的现实。
切近真实,直接去除梦想和乌托邦,应该是方法。不应该去征服我们抓不住的东西,而应该施救我们周围的事物。一棵树的轮廓,一扇窗的反光,一件家具,一个水果,一个身体的在场,一个眼神的光泽,从此都负有现实、梦幻和过去的重荷,对于我们变得比黄金乐园更珍贵。我们的显然之理就在于此。


未完待续


注释:
*本文选自《论美术的现状——现代性之批判》,[法]让·克莱尔著,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


让·克莱尔 | 手艺,神话与记忆(一)

让·克莱尔 | 手艺,神话与记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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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雅昌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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