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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文化的使者——访陈逸青的风景国度

  采访人:萧煌

  受访人:陈逸青

  萧煌(以下简称“萧”):我们从您二十多年的风景绘画创作中,看到了一个对风景绘画艺术孜孜不倦、不舍追求的身影,也从这种坚定中看到了美丽的风景艺术。请问您为什么如此专情于风景绘画?

  陈逸青(以下简称“陈”):风景绘画是我们面对自然开启的一扇心灵之窗。风景绘画并不仅仅是景色的自然图景,通过对风景形态与色彩的艺术表达,可以传达人类阔达、高远的思想境界与天人合一的人文情怀。著名美学家乔治·桑塔耶纳在其著作《美感》中有一段对风景绘画的论述:“要观赏一片风景就得加以组织,要爱好风景就得赋以德性,村夫俗子对他们的自然环境漠不关心,理由也就在这里。他们绝不会想到对这个平凡的世界也能够加以审美关照……”

  在世界美术史上,风景画的繁荣和国家的强盛是分不开的。大宋盛期,中国的山水画发展到鼎盛时期,取得了伟大的艺术成就,产生了我国最重要、最富代表性的山水画作和山水画大家;英国在19世纪最强盛的时期成就了世界级的风景画大师康斯太勃和透纳。当今之中国,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正因此,作为风景画家就当有一种使命感,发挥自己的才学与智慧,把中国的风景绘画推向一个更高的艺术水平和更高的精神境界,风景绘画的繁荣也昭示了国家的江河日盛。中国疆域辽阔、人杰地灵,历史上山水画的成就令世人瞩目,但油画风景绘画方面需要我们更进一步的努力,中国的油画家对于风景绘画的认识和技术表现都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萧:青海在您的笔下富有一种母性的柔美,山川逶迤,银河白练,细腻的笔触点染其间的山石、鲜花、绿草,缀有牛羊畜群,宁和祥静,安恬秀丽,吟唱了一种青海式的锦绣山河之美,渲染出一种珍珠般璀璨的色彩,有如世外桃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作为青海出生的艺术家,您如何看待青海的山水赋予绘画创作上的精神元素?

  陈:青海高原与昆仑山以及昆仑文化的关系密不可分。作为万山之祖、众水之源的昆仑山是中华民族的生命之源,长江、黄河的发祥地,其浩浩荡荡绵延数千里,莽莽苍苍,高峻挺拔,雄奇而壮美。青海高原是充满灵气的所在,其纯净之美荡涤人类心灵,是净化人类灵魂的圣地。宋代史学家司马光说:“昆仑者,天象之大也”,群山在昆仑聚首,众水在昆仑分流,青海境内所有的山水都围绕着昆仑展开。昆仑山作为中华古老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其“阿尼玛卿”雪峰孕育了中华文化上千年来古老的传说和美丽动人的神话故事,如伏羲创世、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等。毛泽东在《念奴娇o昆仑》中写道“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表现的既是一幅画面,也是一种豪迈的精神境界。因此,我用油画来表现青海高原的山水草木,以其蕴含的精神能量作用于新世纪的中华文化;在其灿烂的文明光环下,滋润人们的心田,关照人类因过快发展而被忽略的人性,其意义非同寻常。

  古老的昆仑文化屹立在东方之巅,她象征着人类精神的又一高度,厚重挺拔、深邃,其“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是中华文明的根基与核心,其发展源远流长,对中华文明的形成与发展具有重要影响。

  昆仑文化其实是人类对大自然的景仰、崇敬和敬畏之情,青海高原那天然之美,深远厚重的天与地,以及绚丽的色彩都是为我而备的,我想我是为此而生的,因而我负有使命,这些资源对我的风景绘画创作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

  萧:青海的山水养育了您,也赋予了您血浓于水的故园情怀。您坚持为青海的山山水水布景立传,对青海展开一往情深的颂歌般的描述,但青海的风景本身具有多面的属性,这是一种内心图景的理想追诉?还是一种对现代都市文明蜕变遭遇的立场坚守?抑或其他?

  陈:青海面积约72.23万平方公里,以青海湖而得名。长江、澜沧江、黄河均发源于昆仑山脉的唐古拉山和巴颜喀拉山,素有“江河源”之称,是历史悠久、地域辽阔、资源丰富的多民族地区。自汉代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青海的山水养育了我,同时也赋予了我绘画的因缘。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艺术的创作必须和时代的发展紧密相连,要有真情实感。我有幸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后的整个发展历程,进入新世纪以来,经济发展迅速,虽然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但整体提升十分明显,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突显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因此,在这个大国崛起的伟大时代,风景画要有大国的气度,不能仅仅停留在小品的阶段,我倾情于青海,我要用我的画笔让世人感受并认识到祖国江山的气势与豪情,用心中的爱描绘属于我们这个崛起的时代应有的山河大美。

  萧:西方油画史上出现了众多卓越的风景画家,如康斯太勃、透纳、希什金、列维坦、柯罗等;中国传统山水绘画在五代和两宋时期的发展登峰造极,出现了李成、范宽及宋四家等代表性画家。可谓春秋风华,各有风骚。而油画材料的语言特性和中国文化的思维气质对中国风景油画的发展提供了多种可能性,数代国人为此也付出不少实践探索,您如何处理这种皮与肉的移植与新生?

  陈:上世纪三十年代初中国宋代山水画家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出访美国,使西方民众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来自东方艺术的魅力,从而改变了心目中东方文化中心在日本的狭隘认识。杰出的艺术本身能够冲破文化上的差异与隔阂,传达情意。客观上说,真正杰出的艺术不论年代与国家,是人类共有的,因为杰出的艺术是能够穿越时代,超越种族的。同样,在当今世界信息共享的资讯时代,国人欣赏西画也没有大的障碍。我们所处的时期新旧、中西价值观交错,有些国人或盲目自大或患有民族自卑感,让人尴尬。

  东西文化是相互渗透和包容的一个过程,传统文化以及技艺的传承是不可能被割裂的,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而坚持民族文化传统,不是简单地加一个“中国顶”,也不是用油画来画中国山水画这么简单。

  中国油画正是因为数代人的努力实践与探索,油画艺术形式已逐渐注入到我们的文化基因当中,虽然不够完善,但至少已常态化,今天的艺术家当不再像一些前辈那么困扰与纠结。如果我们能够遵循油画的基本要素,并发扬它的优势,我们也可以设想要不了几辈之后,西方人会到中国来寻祖。如同乒乓球,英国人发明,最终成了中国的国球;板球,英国人发明,却成了印度的国球。因此,不管是风景绘画还是其他形式的油画,基本功不能丢,在继承优良文化传统的基础上,不断提升与加强自身素养,方能出来上乘之作,才有可能超越别人,此中并无捷径。

  萧:观您近期创作,淡化了人的痕迹,人在其间能感受到一种渺小的存在。自然山河的气息与脉动让人明显感到画者内心的气量转变,中国传统山水文化中讲求人与自然的关系以油画语言的形式被切入视野。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种对大气场的塑造是自我内心精神状况的一种表述?

  陈:绘画的目的不是为了实践新潮理论学说,而是为了关照内心;不是为了刺激人的神经,而是要滋养心灵;更不是为自我打造一个符号的标签,而是要关心作品具有的灵性,使作品具有生命,有血有肉,有灵魂。

  风景本是具有生命的,这并不抽象,山石、草木都具有生命,江河溪流皆具有生命,整个人类立足和赖以生存的大地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风景画是大地的肖像画,风景画协调了人与自然或者说文化与自然的关系。好的风景画是画家和大自然恋爱的结晶,是与自然真诚交流的结果,是倾心聆听大自然的情感升华。

  对于一位具有扎实写实功力并不断走向成熟的艺术家来说,既要善于描绘真实的事物,又要具有超凡的艺术感受与想象,这是一个辩证的关系。对于没有经过严格造型训练而又缺乏艺术天资的人,即使是感知到了美的事物的真实存在,即便是激情洋溢,也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艺术语言的魅力与真实生动的细节刻画有很大的关系,许多失败之作就是因为缺少真实的细节而流于空洞,使作品失去了勃勃生机与盎然的趣味。只有具备了敏锐的审美意识和掌握了对事物的高超表现技巧,艺术家的自信与自觉才会得到提升。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才能进入到对内心精神境界的自由表达,这才是我们的绘画所求。

  萧:在后工业时代,随着科技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人类面对自然时,意志力得到迅猛膨胀,人与自然的相互和谐被置入新的结构关系。在您的油画语言中,我们能感受到您所坚持的绘画理想,尤其近期的创作,那些蜿蜒伸向远方的河流,那些神秘的层峦叠嶂的山川,那些静谧的喘着自然气息的时光,如史诗般泛出天地的灵气与质感,我们感受到“人与自然”这个古老而又鲜活的命题被赋予的新的时代语义,我想请您分享下内心所思?

  陈:自然虽然是由物质构成的,并成为了人类索取的目标对象,但作为绘画的主体所体现的却是精神的层面,是人类高度精神化的产物,甚至是一种精神图腾。人离不开自然,离不开大地母亲,她是人类基本生命与情感的最坚实的依托。即便是略带苍凉的原野大地,只要有生命的迹象,都会使人感到来自生命深处的亲切情愫。那些我们驰骋的茫茫草原,被上苍润泽的耕地,以及流向生命深处的远方的河流,所蕴含的生命气息都会唤起人类的温情。同样,在人类文化的遗传基因中是有着来自远古的记忆的。当你面对中国历代那些充满智慧的山水画时,天、地、人合而为一的精神境界让人陶醉,足以让你的心灵受到震撼。当然,西方优秀的风景油画在对自然的描绘上和中国山水画所追求的精神境界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当今社会文化多元化发展,艺术已然成为社会精神文化不可漠视的重要组成部分,艺术家需要把握时代内在的文化脉搏,创造出属于这个时代的精神标本。优秀的风景画家将风景作为自我人格的生动写照,打造的是一个存有生命理想的风景国度。您如何面视自己的这种社会责任与文化理想?

  陈:我一向认为绘画不应过于功能化,仅仅是某种“观念”的东西,纯粹是对绘画艺术的糟践。优秀的风景画追求的是境界的高度、心灵的纯度,是对人类精神家园的守候,是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命礼赞。为此,风景画家本身需要不断完善和提高绘画艺术的修养,深入领会绘画的技巧与精神内核,放下种种“观念”、“概念”的包袱,更主动、更自由、更纯粹的精神追求乃是风景画家的高明之处,而不必受困于追名逐利的浮躁旋涡之中。要将自己对待风景艺术的态度放在一种普遍意义之上,尽可能去维护风景画当中的那份可贵,未受世俗污染的纯净与纯粹。风景画家要传承历代风景画大师的那种品质,那就是终身都得保持的那份“赤子”之心。

  美术即美的艺术,是内在美和外在美的和谐,两者必然联系又相互统一。好的艺术方式即是完美的内外和谐一致,是生命自然、现代科学以及人类智慧的高度结晶。

  二十世纪以来绘画被叠加了太多的外在形式,被抽筋剥骨,早已不堪重负甚至是体无完肤。美的东西、人性的东西以及高超的绘画技巧尽失,这些都是以西方后现代主义价值观为主导所致。中国作为充满生命力的新兴经济体同时也肩负着“新文艺复兴”的使命;中国艺术家的责任和义务就是要还原艺术以本来面目,重塑艺术理想,重返艺术美的本质,以自身的涵养和对艺术的品质追求表现高尚的人性光辉。

  崇高的艺术需要原浆,不能注水。当今艺术创作流水线化以及儿戏化是对艺术的亵渎,艺术绝对是人类文化精神的高尚体现。

作者:陈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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