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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溟|社会现场就是美术馆 ——王南溟在复旦大学的演讲


社会现场就是美术馆 ——王南溟在复旦大学的演讲


王南溟



原文首次推送在2017年6月9日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公众号


大家晚上好!


今天我想用最短的时间,与大家分享一个最前沿的观点:以往我们看艺术作品在美术馆,而现在,当我们在美术馆看完一件展品,并把目光放到社会层面的时候会发现,社会层面的作品往往比美术馆作品更加精彩。这意味着我们要以新的理论思维来重新对待我们的美术馆,以往艺术的定义在这样一个现场都会受到挑战。


 那么这几年来,围绕着当代艺术的发展,我们中国理论界是如何关注这些话题的,这些现象又跟我们当代的西方理论界构成了怎么样的关系。首先,我在这里要做一个特别声明,我们中国现在的当代艺术理论,已经不在西方之下,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西方。所以当我们再去西方的著作里面寻找已有的艺术理论的时候,中国的这一代艺术家,不仅仅是我本人,而是一群人都在思考:怎么样从西方已有的学术研究的状况下往前推进,从而在过程中推动艺术的发展。


王南溟演讲现场


我会举三个案例,都是来说明:假如没有艺术家,那么会不会有艺术。他们都将证明:假如没有艺术家,艺术可能会更精彩。


首先,我们来看第一张图片,在这边的一张图片是2005年,黑龙江沙兰镇发生的一次洪水事件。可能在座的90后不太了解,但稍年长的我们应该都知道,因为在新闻媒体的推动下,这一事件曾轰动一时。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水灾事故,突发的大洪水卷走了沙兰镇峡谷中一所小学的一百多个小学生,幼小的生命迅疾被自然灾害吞噬。在这张图片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些小手印,但在初看之下,我们会认为这是一幅抽象画。其实,这个手印是学生们在洪水中逃生时抓墙留下的痕迹。这张照片2005年第一次在北京的《新京报》上发布。


之后,《东方早报》追加了一条报道,说这些小学生在洪水结束后高高兴兴地重回校园,并配了一组小学生去上学的镜头,以说明学生们走出了被洪水卷走的阴影。《新京报》上的这张图片一经发布就迅速在网上传播,而后《东方早报》顿时发现,其作为当时号称上海最有思想的报纸,遇到了问题。对同样事件的报道,同样只使用一张照片,《新京报》的报道显然更有影响力。于是《东方早报》又到当地寻找该图片的拍摄地点,补拍了一张照片。所以现在这张照片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率先在《新京报》发布的,另一个是《东方早报》事后摆拍的。


这张照片就启发了我们当代艺术界,对艺术产生全新的看法:当我们离开用艺术直接说明问题的语境时,我们应当如何表现?


在这一情况下,我们无法用纪实的手法去拍摄洪水卷走孩子的现场,写实主义的方法在此时是不适用的。那么在灾难发生后,我们能拍什么呢?当然,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并走出了被洪水卷走的阴影是以前媒体的主流创作方法。但除此之外,我们应当重新思考,当实时记录不可行时,我们应当去表现什么。这位《新京报》的记者恰恰用这张图片证明了,当真实画面无法再现时,还有一些痕迹可以把问题锁定起来,它同样可以构成一个非常艺术的作品。该作品的意义不在于直观的肉眼观看,而在于其背后的解释系统。


这张图片发布之初就打动了很多人,因为虽然我们看不到小学生求生抓墙的场景,但这样一个印痕可以让观者联想到当时小学生挣扎的情景。围绕着这样一张照片,有人提出质疑说这是家长事后到现场,用手扒泥留下的痕迹。但后来有一个幸存的孩子,用手比划出了当时的逃生场景。此时,这到底是小学生的手还是家长的手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符号本身足以把这个事件记录下来。这件作品并不三脚架架起的瞬间摄影,并未达到专业的纪实水平,而是在现场拍不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抓住的痕迹。但配上文字后,这张照片成了一件经典作品。


为了这张照片,当时艺术界就呼吁,保留这堵墙并在当地用有机玻璃罩起来,也就意味着为这100多个孩子建一个纪念碑,但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我们通过这个案例发现,当艺术离开了传统方法的时候,它或许能获得更强有力的艺术感染力。这个案例不是专业艺术家的作品,但是,它远远胜过艺术家的作品。


《北京持续雾霾,北大校园人物雕塑被戴口罩》组图

图片来自网络


我们看第二个例子,这几年有不少艺术家围绕雾霾展开创作,但是没有一件能赶得上这一件有关雾霾的作品。它的价值在于它并不是艺术家所创造的,而是北大的同学在雾霾的环境下,为他们在北大校园里的名人雕像戴上口罩。其实艺术就是这么简单。原先的名人雕塑,在学生们反对雾霾现状的诉求下,被戴上了口罩,这件作品就完成了。但这也值得我们反思,为什么这么多艺术家围绕着同一话题创作,都没有做出如此精彩的作品,而恰恰是一群学生在这样的校园场景里,通过一瞬间的行为,就把雾霾现象的影响呈现出来了。


我也曾写过文章,表示有关雾霾的两件作品是非常好的,第二件作品我就不在这里举例了,各位可以在网上搜索。但这两件作品的共同特征是,它们不是艺术家的作品,而是普通学生和其他人工作参与后的结果。当我们回想2013-14年出现的大家在雾霾天气戴起口罩的场景时,我们会发现这件学生作品走在了艺术家前面,生动地把雾霾的特征与公众对雾霾的反应通过图片来呈现出来,从视觉上反映了社会现象。


前面两件作品都有人为的痕迹,记者在小学拍下照片让一个痕迹浓缩了整个事件;北大学生为名人雕像戴上口罩,让雾霾时期戴口罩这一事件成了一道典型的风景线。


我们再来看第三件作品。对于我们常年生活在艺术的环境里的艺术家来说,任何雕塑可能都比不上这样的一组照片。这是体现中国劳工作业场景的照片,但这组照片的肌理、力量感和色彩,把一个最苦难的人群的劳作凝固了起来。这一弱势人群本身不会把自己当做一个艺术的形象,但这组照片将它们变成了我们艺术参照的对象,成了我们鉴赏的对象。


王南溟演讲现场

综上所述,这三个例子主要说明了一个问题。我们常说美术馆是一个能提供好的作品,并指导大家了解艺术的一个场所。但当美术馆面临这样一种社会现场,一系列灾难与事件后,已被新的理论进行解读,美术馆的里作品似乎也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可以按照新的艺术理论来看待社会上发生的各种各样的现象,并挖掘足以让我们的灵魂得到震撼的艺术作品,尽管它可能不再是艺术家的作品。


所以我想通过这三组照片告诉大家,“艺术通常是艺术家做的”和“通常在美术馆才能看到好的艺术作品”这样的理论都过于陈旧。其实,艺术在于我们自己的感知。当我们将自己面对社会现场时碰撞出的情感力量,灌注到我们认为值得的对象中去的一瞬间,我们极有可能得到精神上的震撼。


那么我们美术馆的任务又是什么呢?我现在刚刚上任喜玛拉雅美术馆馆长,我们美术馆也在新的框架里进行了大幅度的转型,目的是要通过美术馆的实践宣告,艺术在今天已经不能停留在美术馆阶段。因此,我们会把一些“非艺术”的作品放到我们美术馆里来进行解读并生成理论。事实上,在美术馆之外,存在着无所不在的打动我们的东西,以前我们不把它们当做艺术,现在通过这种理论,我们可以把它们看做艺术。



当然也会有人提出质疑,认为我们不能把这些普通事物看做艺术。但是我们应当注意到,艺术本来的定义就是当对象与我,看体与主体之间有了感受互动之后,通过一定形式呈现出来的成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美术馆和社会现场连成了一条线,我们从美术馆出发到社会现场,好的作品自然也会从社会现场中回到美术馆,从艺术原本的“狭义”中走出来,进入到所有希望在其中得到感受的人群中去。



在今天,艺术是一个共享的、全面开发的、不受地理位置和知识背景所局限的过程。所以在今天的美术馆,很多展览——包括我们美术馆现在的展览——和作品都不能用以往的艺术理论来概括,新的医学发现、科学报告、社会调查结果和其他新颖的呈现方式都可以放在我们美术馆展示。由此,美术馆里形成了一个在空间里得到艺术享受的场所。当然有一点不能忘记,社会现场亦即是美术馆。这样的转化完成时,我们不用进到美术馆也能看到所有能被看作艺术的,好的作品。我的意思并不是让大家不要到美术馆来,而是让大家打开思路,这样再次来到美术馆时就不会感到惊讶,因为美术馆已经成了一个跨学科的载体。


谢谢大家!



文字由现场录音整理而成

录音整理:朱昊、赵瑜

作者:当代艺术_王南溟

特别声明:本文为艺术头条自媒体平台“艺术号”作者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观点。艺术头条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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