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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与夜游人——陆亮访谈

  (向=向莉陆=陆亮)
  向:先谈谈你的家庭,你的家人对你从事绘画艺术有什么影响?
  陆:我父母都不是搞艺术的。母亲是老师,她的想法,一个人得有点本事,将来才不会受人欺负。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和姐姐就被送到少年宫,一个学琴,一个学画。那时我大约五六岁,非常顽皮好动,绘画彻底的改变了我。小时候,爸爸常会带我去福州路买些图书绘画用具,兴趣慢慢积累起来。他们不太懂,也不太关心我在画些什么。但对我的支持永远是无条件的。我父母做事非常执着自强,认准的目标一定要实现,其实这样的精神很像艺术家。
  向:你为什么喜欢画黑暗中的人和景?
  陆:可能我天生对夜晚的色调较敏感。我个人的性格不爱张扬喜欢安静,夜的情调和氛围和我的性格很吻合,更加包容含蓄。夜晚隐藏掉好多东西,更真实。
  向:你画这些废墟的动机是?
  陆:你不觉得你的过去已成为一堆砖了吗?生活中常常可以发现这样一堆堆没有意义的形状,代表着不同的人不同的回忆。一种过渡状态。太多艺术家在表达这个主题。这是我们这时代中人们集体意识里的一个重要景象,回忆被砖堆终结。
  向:这次个展览为什么想起来用“夜游人”这个名字?
  陆:我的画中人,无论着衣或是人体,都唐突的出现在夜里。荒诞不经,莫名其妙。他们是只在夜幕中浮现的生灵,是对人现实存在的质疑。编织着不同的故事,暗示着不同的寓意。风景部分的作品也多源自本人在夜晚游荡时从朦胧暧昧的光线中所获得的灵感。这种时候我便成了凝视这些风景的“夜游人”。
  向:你为什么喜欢用民工作模特?
  陆:不一定,我也想试着把学者型的模特放进去,只是还没有实现出来。
  向:你一年平均有几幅作品?每幅作品平均耗时多少?
  陆:大幅中幅五六张,小幅的算上,在十张左右。大幅作品耗时约两三个月,目前的趋势更是越来越慢!我努力不拖拉,但有些画还是可能会画上好几年。
  向:在这个相对浮躁的社会,你如何保持自己的清醒,坚持古典的绘画表达?
  陆:选择古典写实的绘画跟小孩抓周似的,有一种天生的倾向。小时候画国画,人家喜欢画写意,我则爱工笔;考上附中,正式学习西画,我买的第一本外文画册是维米尔,后来是卢浮宫,而朋友们看的是印象派。我相信古典技术的价值与投入的工作,这会让你沉浸其中,忘却周围喧嚣的氛围。艺术家必须有所自律,态度最后都会凝结在作品里。古典写实的方式让我感觉踏实,象生命的压舱石,但也不否认会在未来尝试突破的可能!
  向:对你产生重要影响的艺术家有哪些?
  陆:源头复杂,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兴奋点。最近的兴趣在德国的弗里德里希,他的绘画初看上去静谧,甚至会有柔美的错觉,但看进去了其实很生硬各啬、充满情绪与个人气质。古典大师维米尔、拉图尔、伦勃朗的伟大不多赘述。现代坚持绘画的西班牙的洛佩斯、挪威的奥德我都很关注。
  向:你如何看待观念艺术和行为艺术?
  陆:从感情上我并不排斥观念与行为,只是做艺术的方式不一样。我认为英国的奎因,赫斯特都是非常棒的大师。但我坚持绘画。
  向:你如何看待当今的艺术市场?
  陆:比没有好,虽然有好多问题。我们得承认赶上了“好时候”。但我宁愿把这看作是起步的方式!
  向:艺术市场对你有什么影响?
  陆:影响深刻!对我们所有人!少年时代的理想是能在清苦的生活中还能坚持绘画,追随自己的梦想,诚实而勤奋的劳作!受当时艺术家传记的感染,把自己想象成苦命的艺术家那样。现在的生活已经大大超越了当年的想象,可以说是富足舒适了。看看现在的少年们理直气壮的把艺术做为致富的捷径,因为此类神话在不断上演着,实在太刺激了。一些朋友比较反环境,以消极的方式对抗市场,不做好卖的作品,主动掉队。我想这或许就是达达当年存在的意义。但我的选择是,市场环境好了更应该坚持自己想法,将作品做得更好,而不是更差。
  向:以后你的创作方向有改变吗?会有什么新的想法?
  陆:作品磨人,有些念头与冲动在暗中涌动,略有被覆盖的感觉。应当会有更有表现力的东西出现。我应该还是会回到人物画的创作,希望跟我的生活体验更紧密一些。但不是随性所至、间不容发那种,得让我留有编织寓言的空间距离,我觉得那样才能更好表达存在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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