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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艺术的采访

  你如何描述写实油画这一流派?
  陆亮:从艺术史的角度看流派往往是指特定历史时期,在特定的时代氛围之下,有类似风格特征的作品以及作者群。流派是美术史家的归类,创作者身在其中,只考虑自己的画。我想莫迪里亚尼一定也觉得自己的作品非常“写实”,包括苏丁,蒙德里安等等。艺术家只考虑以新的方式呈现自己的“真实”以及对世界的理解,如何描述不是我们可以做的事情。
  2.写实油画最重要的特征是什么?为什么?
  陆亮:如果写实的绘画语言是其最大的特征,目的一定是与人沟通,愿意被人看懂。通俗且容易被社会接受。但我所知道的伟大的艺术作品其实都很不好懂,比如象伦勃朗、维米尔、马奈、戈雅,虽然都是直白明确的写实语言,但作品都象迷一样充满着不可知的力量,象马奈以挑衅的方式与公众沟通。中国接受“写实”的方式应该与社会主义建设的方向有关,作为政治宣传的手段,基于西方造型传统的“现实主义”“学院派”,包括俄罗斯的“巡回派”,加之自身的传统,如宋画都被拿来用。所以在改革开放之前,政治宣传的作用是“写实”的主导,而之后“写实”作为一种绘画形态离精神、文化上的意义愈来愈远,而更多地拥抱经济建设的成就,商品化甚至金融化了。
  3.中国写实油画艺术家中,你觉得最被高估的艺术家是谁?
  陆亮:这是得罪人的问题。高估是指文化上的还是价位上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混乱而且期待重建的时期,我们必须重新梳理我们的传统才能找准各自在世界文化中的定位。现在我们的价值观太混乱了。象激流涌进中的黄河、石子、沙子、泥土,被高估或者低估只是人生际遇中的偶然。写实的受追捧也是因为我们文化上的无所依傍,画得“真不真”,功夫深不深,似乎更能让人信服一点,好判断一点。(作为投资对象)看活好活坏在某种程度上当然是对的。4中国写实艺术家中,你认为最不应该被忽视的是谁?为什么?陆亮:这是一个赞美人的机会。但我觉得“写实”的这种方式不太容易被“忽视”,可能有些技艺精湛而内涵空洞的艺术家被高估,但真正好的“写实”艺术家,有着深刻的精神内涵和语言探索勇气的优秀画家是不太容易被忽视的,比如朝戈,曹吉冈,陈文骥,夏小万,毛焰等等。在他们最优秀的作品中我觉得都有着神秘的力量!最容易被忽视的是那些被认为太“出格”的艺术家,难以界定的艺术家,比如说后印象派的三杰:塞尚、梵高、高更。现在也是如此。
  5.写实油画最吸引艺术家的部分是什么?
  陆亮:只能说最吸引我的是它可以画得那么真,又那么抽象。可以承载不能言说的一些感受。
  6.写实油画一直保持着生命力的原因是什么?
  陆亮:我实际上不认同有“写实油画”这一说,我觉得中世纪的绘画很“写实”,安塞姆·基弗的艺术也很写实,我认为人类的绘画传统会永葆青春。
  7.你最感兴趣的题材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写实艺术家往往只选择一个或少数几个题材反复描绘? 
  陆亮:.我现在画的都是一些没有人的场景,人的活动其实还在,只不过隐藏在了画面之外。减弱叙述性,加强抽象感,以及绘画的密度。一个艺术家在一定时期的感受力应该是有一定波段的,在很小的一个波段中才有可能把握住一些东西,反复挖掘。
  8.目前当代艺术疲弱的根源是什么?写实油画是当代艺术的救星吗?
  陆亮:“写实油画”也是处在当代艺术之中,要疲弱也是一起疲弱!是从水平质量的角度看我们弱的是外部大的人文环境和内部的心态。谈何救星?不如积极自救。
  9.中国写实油画发展到今天,存在着哪些问题?
  陆亮:选择写实作为学院教育的主流,是一种社会选择,有存在的必然!庞大的作者群,巨大的产量,风格面貌的多样,技艺的精湛,但有种奇怪的工艺品的味道!这里面如果没有一个精神内核的话,很难在全球文化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10.在今天,写实油画是否只集中在几个固定的题材而脱离了时代?为什么?
  陆亮:没有谁可以“脱离”于时代之外!每个人都在寻求与世界达成一定的关系。固定于一定的题材是好让社会可以作出一些明确的判断,这是适应时代拥抱时代。即使那些不计成败的独行者,像塞尚,贾克梅第,到最后时代也会来拥抱他,也是特定历史社会的产物。
  11.你如何评价年轻一代写实艺术家的表现?85年之后的年轻一代艺术家,是不是对写实油画的已经没有热情了?
  陆亮:80后有很多非常优秀的艺术家。比如说做录像的孙逊,能说他是写实吗?但东西挺强,又有想象力。我觉得“写实”应该注重创作观念,以及工作方式,到最后的视觉呈现。应该有一种更加开放、不断吸收更新的姿态,但是现在有一些做所谓“写实”的年轻人把这种姿态丢了。
  没有觉得85后有断层,总会有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冒出来,像张书笺。他们姿态开放,没有那么多负担,不固执于已有规范,而是给自己设定艺术上的方向。
  12.写实油画在美术学院的教育中是不是被过度重视了?目前是不是出现了被边缘化的现象?
  陆亮:写实油画训练原来是绝对的中心,现在的机会多元化了,加上价值观的差异,似乎被边缘了,实际上还是主流!尤其是作为造型基本训练,这是非常好的素质教育,我们的强项,不该丢,该继续做精。只是呈现在毕业生创作上面貌更多元了,这是好事。
  13.对比写实油画在目前在西方的地位,是不是说明写实油画在中国没有未来?限制写实油画发展的因素有哪些?
  陆亮:在西方当代不是主流是因为它的古典油画遗存太深厚丰富了!现代主义的突变也是基于此,有根基。从时间段上来看,相比西方有形象的“写实”阶段,放弃形象的抽象阶段仅占多少分之一呢?中国可能不太一样,它处在一个后发的阶段。它往发达国家追的过程可能会很长,人也是需要几代人才会慢慢有审美的转变,我们等于刚吃饱,可能还得再吃一段时间。作为一种门类,西方必定也会回归,比如美国,他们也很重视写实传统。他们那的艺术家生存环境更残酷,我们也许可以找找我们的后发优势。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文化上的一种大气象,包括我们的博物馆系统、我们的学术评价体系,没有一个真正批评的声音,或者是一个大的梳理,也没有一些实物可以实际去接触和体会,没有这些批评、引导以及一个大的艺术史观,没有这些文化生态的建立的话,什么艺术形态都不会发展得特别好。
  14.你如何看待写实油画市场的未来?
  陆亮:它应该还会好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它好懂,能够被欣赏理解,很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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