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是此次上海世博会的核心展示内容，每个展馆都是由外观设计和内部展示两个主要部分构成。创意迭出、争奇斗艳的各国展馆不仅在外观上引燃了观众的“视觉风暴”，其内部空间的展示设计更加丰富多样地折射出这些国家各异的民族个性和文化姿态。

　　可见可感，中国国家馆的展示基调定为了“寻觅”，觅可借鉴之传统，寻可持续之未来。故以此为主线依次串起了“东方足迹”、“寻觅之旅”、“低碳未来”三个展区，希望观众能够从中发现并感悟城市发展中的中华智慧。让我印象深刻且思考颇多的是“东方足迹”展区中动态《清明上河图》的展示创意。宋代是中国历史上城市快速发展的时期之一，宋太宗时，汴京的人口已逾百万(其中包括各国的使节、商人、僧侣等)。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只是对中国城市历史中一个“时间截点”的艺术再现，但其记录的内容仍对几百年后的城市建设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如城市街道的规划、功能区域的划分、公共卫生与医疗设施的齐备等，它不仅对今天城市化快递增长的中国，乃至世界城市的建设都有所助益。尤其是在这样长近一百三十米、高约七米的折幕上，通过投影、三维动画等技术手段，重现了这幅名作描绘的宋代城市景象。俯视观赏的手卷被放大“立”了起来并转换为平视甚至仰视，以往静态的绘画图像此时也变得生动起来，这种“城市”的内容也随之更为直观、鲜活了，使人彷佛置身于汴京繁华的市井街道中。这种展示形式向观众传达了一个理念，即中华智慧始终蕴含在一个“活”着的传统之中，同时巧妙地表现出这种民族智慧具有不断回溯传统、丰富传统的文化特性，以及尊重传统、善用传统的文化态度。

　　城市并非由物质组成，真正组建它的是人。因此，主题馆之一的城市人馆，就是以人的需求与发展为主线，娓娓讲述这个时代城市人的故事。该馆的总设计师由荷兰人赫曼•考斯曼担任，他选择了来自欧洲的巴黎、南美洲的圣保罗、北美洲的凤凰城、亚洲的丽江、大洋洲的墨尔本以及非洲的瓦加杜古的6组家庭，运用实物、置景与多媒体互动结合的展示手法，将它们的“城市故事”分别嵌入家庭、工作、交往、学习、健康五个展区，使整个展馆的展示空间本身就幻化为一个不断变化的多元城市。而且，每个家庭生活的背后，设计师总会列出一串数字，说明这个家庭消耗的城市资源及整座城市的承受能力。这样的展示使观众能够通过一个个“小”家庭看到“大”世界，也正是这些点滴设计上的“小”细节反映出城市人馆的“大”思想。应该说，如此以小见大的设计思想就像荷兰绘画史上的“小荷兰画派”以及世界贸易史上“海上马车夫”的美誉一样，透射出这个民族擅以精工细作、勤劳本分承载远大志向的国家性格和文化姿态。

　　世博会的展期早已过半，在各国媒体、社会、观众的反馈意见中，西班牙、丹麦、以色列、波兰、芬兰、韩国、英国等都是颇受赞誉的国家展馆。我个人认为，丹麦国家馆设计中的“人性化”理念最为突出。展馆由两个环形轨道构成，俯瞰形似一个螺旋体，使观众可以不断穿梭于室内、室外，打破了以往设计时观众身在室内的闭塞视域。而“人性化”的观照之处更多体现在室内空间的展示中，展馆入口处就在水中安放了象征丹麦的著名雕塑——小美人鱼，然而她却是面朝内背对观众，慕名前来参观的人们对此稍感遗憾的同时，随即只能快步入内一睹其正面风采并合影留念。如此巧妙之举即看出了丹麦设计师细腻且实用的设计之心：环形单向展线首先要求观众流动顺畅、有序，如将“小美人鱼”正面迎向入口放置，势必造成入口处人流拥堵无法行进;只在雕塑朝向上稍作调整并利用人们的探求心理，很自然便将人流引入相对宽阔、安全的观赏拍照之处，保证了整体展线的完整通畅。此外，流线型的休息长椅、随处可见且不觉突兀的垃圾桶、得当的透气孔、柔和适度的光线都能让观众感到设计的体贴与舒适。如此看来，这个“童话王国”不仅有漫步云端的艺术情怀，也具有着脚踏实地的人文关怀。

　　世博会的展馆展示包含了主题馆、国家馆、国际组织馆、企业馆、城市最佳实践区等多个部分，总占地面积5.4平方公里。这个“小小”的世博园就像世界的缩影，每个国家展馆又是其城市发展理念的呈现载体。本文只是择取主题馆、国家馆中的代表做了些具体分析，不免挂一漏万。无论是主题馆还是国家馆，在从不同层、角度阐释“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主题同时，也彰显出各自迥异、独特的文化态度和民族个性，从而深化了我们对“国家形象”这一次词语的理解。

(发表于《美术观察》2010年第9期)

作者：孟繁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