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写莲花 34×68cm

　　姑苏的吃，已然是个系统，什么季节吃什么饭吃水果土特产已经约定俗成，三虾面似乎就在那么个点上，而焖肉也一定有红汤白汤的讲究，一个皮市街的糖粥可以让上海人周末来排队，老夫妻俩卖完一桶收摊绝不卖第二回，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饥饿营销的妙招；竹辉路老头卖酒酿会让好几位苏州生长的朋友们津津乐道：响油鳝糊和松鼠桂鱼还有颤巍巍入口即化的酱方好像都是苏帮菜的经典符号。

　　陆文夫写过长长文字说姑苏的吃，松鼠桂鱼菊花开了似地从油锅里出来装盘上桌，于我而言这是形式过于内容的花活，活桂鱼我以为清蒸远胜于油锅进过的松鼠式，而陆文夫似乎也说过一句挺朴素的经典，鱼，活就好，我当年给报纸写过一个关于喝茶的文字，我甚至套用了一句，绿茶，新就好。

江南可采莲 34×68cm

　　饮食男女，民以食为天，不过说了人和饭食的基本关系，大江南北走遍，每个区域每个地方总有些饮食绝活，粤菜过去，川菜过来，湖湘的辣，徽菜的咸，鲁菜听说过的贵族身段，正宗的满汉全席没有吃过却闻名遐迩，各地的乡土菜肴一时间成了人们吃腻大菜之后的返璞归真出仙入道，有万水千山走过海阔天高之后的安贫乐道、顺其自然的某些率性。

桃花流水鱼肥 68×68cm

　　老苏州居家朋友请我吃饭，的确兴师动众，甜、咸，酸、辣，说是准备三日，野鸭馄饨端的好吃，虾仁炒得晶晶亮，吴语叫起来若普通话“欢迎”，一个豆腐花也搁了香菜榨菜虾皮紫菜鸡蛋皮，喜欢的还滴两滴辣油，不起眼的小吃就成了色香味齐全的风景，上口的妙处我不多说，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雷特；边上放一小碟腌制的香椿芽，却可以窥出姑苏的精致，北方人吃香椿芽大抵是春天香椿芽头儿蹿出来微微带点红，摘下来盐码一下，佐粥，而姑苏朋友家的香椿芽似乎是麻油里浸过并微微发酵，抹在馒头上似乎更妙，一方水土一方人似乎在饮食上最能看出端倪。

　　姑苏的吃喝玩乐都有文人做文章的，纳入吴文化范畴就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此那般的有了规矩和章法，没有看过袁才子做的菜是否真的和他写的一样，倒是觉得姑苏文人一旦说吃说喝时候自先有一套程式，我以为一个好的文化除了沉淀还要发展，你一定要一种别人不懂你自己也不一定真懂的形式或者架势去研究文化，一定会导致这样的文化结壳和式微，一如我常常对姑苏的朋友埋怨没有吃到真正好的苏帮菜，松鼠桂鱼这样的花活计老苏州人吃不吃大概需要打个问号，活蹦乱跳的新鲜桂鱼，不一定油炸才好。

　　不一日有苏州生苏州长吃喝也讲究挑剔的朋友介绍我去吃苏帮菜，老板是厨子，曾经在寒山寺边上开过二十多年餐馆，说是有几个拿手绝活，一试，果然地好，蒜瓣红焖鳗鱼是招牌菜，响油鳝糊都是取鳝背，刀工火花都是上着，最得意是出锅时候的一小勺白胡椒粉，切实按着嗅觉神经走着，一般形容好吃的诸如色香味俱全这样的形容词其实不痛不痒；老板的油焖茭白也是上品，选太湖的食材用自己的手艺，水煮腰花是我每次必点的保留项目，腰花块儿大，厚实而鲜嫩味美绝无没收拾好的异味。完了一个葱油拌面，一个酒酿圆子都是姑苏常见的小食，面对这些美轮美奂的食物，一个朴素的真理是那么透彻——民以食为天。

　　Tips

　　孟昌明，美籍著名画家、书法家、艺术评论家，曾经在美国、日本、德国、中国等地举办过八十余次个人画展，作品为世界各地博物馆、学术机构及私人所收藏。出版有《思想与歌谣》、《孟昌明现代水墨》、《孟昌明画选》、《寻求飞翔的本质》、《群星闪烁的法兰西》、《孟昌明书法》、《我毫厘不让》、《我看着你的美丽与忧愁》、《浪子忧郁》、《天国的梦游》等学术专著与画册，作品和文章见诸于全世界三百余家著名报刊杂志并多次获奖。

作者：孟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