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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有两年光景了。这奉回忆录的编辑也持续不短的时间了,不少亲朋好友以及他老人家的学生们,都满怀激情地拿出了自己的回忆文章,追诉那些与父亲相关的往事,以此寄托怀念之情。截稿的日期就在眼前了,我终于拿起了这支不愿拿起的笔,不知为什么,我感到这支笔是如此的沉重。在他的亲人里,除了母亲,我与他共同生活算是最长久的了,我常沉浸在与父亲在一起时的回忆里。在繁忙的日常生活与工作中,往往一走神,父亲慈祥面孔就跃入眼前,睡梦中就更是如此了。父子之情,人间常情啁!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半个世纪里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怎能是这纸面上的寥寥几笔。在我的成长经历里,哪一段能离开父亲不尽的爱的教诲和导引?
也许在家里我是男孩子,也选择的是画家的职业,父亲对我的培养和期望都浸透在不断地对我严格地要求上了,平日中,他对我批评多干表扬,也从不轻易夸奖我,每当我在事业上有了小小的进步,他总是对我提出更高的要求。
我的从艺之路,并不平坦。与我的同龄人一样,青春的大好时光都是在农村、工厂和部队度过的,自然缺乏在专业院校里那种长期系统的训练,父亲一向重视我的造型基本功,经常提醒我多研究大师的作品,正是在他老人家坚定地支持下,我才毅然踏上赴俄罗斯的留学之路,因为我十分清楚这一点,只有做出比周围的人更多的付出,才会有希望攀登更高的艺术台阶。父亲了解我最需要从哪些方面去努力。去改进,在做人上、在从艺上引领我一步步地前行。他常深情地对我说:“知子莫如父啊”。
1003年11月13日中午,我在课堂上接到了姐姐从沈阳的医院打来的电话,告之父亲病情加重,已近生命最后的时刻,我与妻子及沂京在好友万余的安排下,乘轿车从北京急速赶往沈阳。路上蛆姐又来过几个电话,得知父亲在艰难地等待着我,询问我已走到哪里了,当晚八点多钟,我们终于赶到医院他的病房,我冲了过去,紧紧抱住父亲那瘦弱的身躯,不断亲吻他的头,眼泪夺眶而出,并哽咽地说着:“爸爸,儿子回来了!”父亲的呼吸已十分的弱,他吃力地移开了堵在嘴上氧气罩,深情地望着我,睁大的眼睛里也闪动着泪花,表情上却看不到任何痛苦的感觉,是异乎寻常的平静,他轻轻咧开嘴角,居然露出慈祥的微笑和幸福的满足感,对我和雪敏说了一声:“祝你们幸福!”这是他老人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最后的微笑,也已经在我中里升华为永恒。我陪伴父亲度过了他人生的最后十二个小时。
父亲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艺术事业了,绘画艺术与他整个人生已融为一体,到了晚年,他更加珍惜宝贵的时间,除了睡觉和吃饭,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画室度过的,那里是他神圣的殿堂,在那里,才能体现人生的最大价值,冬去春来,从家到画室,再到家,几年不变的轨迹,那条往复的路,留下了他不知多少的足迹。记的那一天的清晨,父亲要比平时起得更早,并早早去了画室,临走前告诉我,八点钟开车去接他。我们彼此心里都十分清楚。两天前去医院检查,父亲被确诊为胃癌,我们全家都把这一痛彻肺腑的打击深深埋入了心里,没有把实情告诉父亲,可我很相信感觉,智慧的父亲怎能不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一切。那天是医院通知住院手术的一天,我准时到了他的画室,看到父亲平静地坐在沙发上,而周围的一切,都经过了细致的整理,是那样的井井有条,一幅已经起过木炭稿的丈二匹的山水画,覆盖着整个一侧墙面,这是父亲经过长久酝酿并已胸有成竹将要动笔,但却未来得及落墨的画稿,在池不得不起身告别他心爱的画室时,我的耳边响起了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我们彼此都很克制的言语中,显得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可内心的感觉却是那样波澜起伏,甚至是悲壮。庄父亲表面的从容与平静里,隐含着无限的感慨和对画室的留恋,这似乎是永远的告别,命运残酷地剥夺着他的所爱。
在他老人家去世不久,学院要求我们腾出他的画室要做教室用。在最后清理他的画室中的遗物时,在那张大画稿的下面,我们移开用做台阶的木制长箱,我们看到了厚厚一层的橡皮沫,这是父亲长时间地这里做画槁时遗落而积攒下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在这里做画时的身影,岁月流逝,这层层的橡皮沫,像是父亲艺术常青树的年轮,是父亲怎样—份特殊的遗物,更是无价的精神遗产,姐姐哭着小心地收拾起这些橡皮沫,装入瓶子里,保存下来。“耕者画室”随父亲而去了,留给我的是不尽的思念,留给人间的是一笔宝贵的艺术财富和精神财富。
父亲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因为他身上体现着英雄所特有的坚强的性格、高尚的情操和伟大的品质。
在父亲遗体告别仪式上,我选择了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为他老人家送行。
作者:王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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