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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彩的人生 多彩的艺术

  胡永凯是当代中国画坛上一位独往独来、个性鲜明的画家。在展览会上他的作品总有一种“先声夺人”的魅力,这里借喻之“声”,其实就是画面中强烈的形式感和给视觉以无比愉悦的动人色彩。

  多彩不仅是对于胡永凯画作的感受,更是对他人生的一种概括。喜欢新鲜事物的性格,复杂的美术工作经历,南北文化差异的汇聚,中西美学风格的交融,竟那样和谐地统一在他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画作里。

  讲究色彩的中国画

  对于胡永凯的色彩,任何一个形容词都不足以全面概括。柔和,雅致,强烈,鲜艳,都有点“沾边”,但都不全面。“应该说我用色比较讲究。”

  讲究首先是对于光的观察:“中午和下午的人脸颜色是不一样的,你的脸和他的脸也是不一样的。有些老师教学生画牡丹,拿支笔,沾点儿水,沾点儿洋红,叶子用点儿花青,调点藤黄,加点儿墨,变成一种机械程序,对色彩没有观察,没有研究,也就谈不上讲究。”胡永凯这么认为。

  记者:为什么您对彩墨如此情有独钟?

  胡永凯:宋元绘画尤其是从元代文人画以来,中国画对色彩采取了近乎忽视的态度,主要强调水墨精神。但我们的老祖宗并非这样,汉唐时期的绘画色彩多麽绚丽!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的大学生去苏联留学,俄国的艺术家说你们不要临摹我们的画,他拿出一张永乐宫壁画明信片让我们临摹。可见连外国人都佩服我们老祖宗!

  元代以降,尤其文人画兴起以后,开始强调水墨,这本没有错,但一味追求水墨在宣纸上晕染的效果,却忽视了对传统色彩的研究,这是非常可惜的,所以我想要在这个方面做一些努力。

  记者:有网友问您,色彩这么漂亮,是不是用了非中国画的传统颜料。

  胡永凯:我的画是中国画,基本属性和精神内涵是写意的。在具象、抽象、意象这三大绘画风格中,我的画和传统中国画一样,基本风貌是意象。你看我笔下的人都不是写实的,不仅人是变形的,甚至于景物都是夸张的,而且绘画的工具是中国的毛笔在中国的宣纸上画,这种材质造成的效果也使我的画具有中国画的基本属性。至于说用什么颜色并不重要,事实上好多前辈画家早就用上英国水彩了。

  我主张不择手段。只要为了表现对象,什么颜色都可以为我所用,只要能在的画面上结合在一起,水彩、广告彩、丙烯彩、岩彩,都可以用,甚至还可以发现创造新的颜色。

  记者:这对中国画水墨传统的挑战还是挺大的吧?

  胡永凯:我觉得艺术家不管你是画国画,弄油画,玩水彩,搞版画,有一点是共通的:你是艺术家,不是匠人。艺术家最大特点就要有创造性。前人怎么画我就怎么画,墨守成规,你永远也成不了艺术家。

  我特别佩服三位大师: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这三位大师都是留学西方,又都在中国画建树甚高。甚至我觉得还有这样一个现象,近现代到当代有开创性的国画家,大都是学过西洋画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林风眠是一位我特别崇敬的大师,他的线打破了传统的十八描技法,像飞速的梭子一样,非常流畅、率真、过隐!色彩十分浓郁,把西方后印象派,野兽派的色彩巧妙地用过来了。创造了在中国的宣纸上,墨彩交融的奇异效果。

  所以说艺术家如果不具备创造性,那就跟小学生描红模子练字一样,永远成不了书法家。

  记者:但对于学习来说,摹仿应该是初级阶段不可或缺的吧?

  胡永凯:临摹仿第一,还是写生第一?我认为是写生第一。小时候稍微摹仿一下还可以,但如果不能锻炼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你永远也不能掌握表现这个世界的方法。古人也讲要搜尽奇峰打草稿,走进名山大山,一看看好几个月,脑子记住了回来画。写生跟临摹有人说并重,我说不,写生永远是第一位的。这不等于对传统或者老师不敬,真正好的老师,绝对不让学生像自己。齐白石说过,似我者死。

  记者:您认为还是要师法自然?

  胡永凯:当然,师法自然。大自然是艺术家永远的神灵。

  记者:那您对继承传统是什么态度呢?

  胡永凯:传统要进行很好的研究,但要用现代人的眼光进行再观照。传统的哪些东西对表现现代人的生活,现代人的观点,现代人的心灵是有帮助的?传统是个大海,大海里有无数宝贝,你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捡,活十辈子也不可能。你去捡这个,他去捡那个,这就是一个选择。你不承认选择的同时,你就是在选择。

  所以我主张在学习传统的时候要有选择,教学时也要注意因材施教。譬如你的老师学的是石涛,你也跟着学石涛,这是你选择的吗?不是,所以你学不好。这是我们现在艺术教育的大问题,不光在国画界存在。

  大中国,要有大中国画体系

  在学术领域,关于中西融合、借鉴西方的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这些大师都是从不断的争议当中成长起来,成为一代巨匠。如何观照传统,如何借鉴西方,如何在中西融合中保持中国画的本色?胡永凯的画也不可避免地面对这些问题。

  记者:我看到一个旧新闻,说您早期参加全国美展的时候,他们都把您的作品放在水彩水粉画组参展。

  胡永凯:这是1984年吧。那个时候是把它归水粉画里边了。

  记者:那时候也是在宣纸上画吗?

  胡永凯:也是在宣纸上画。这很正常,60年代的美术杂志把林风眠的作品也叫水粉画,黄永玉画的荷花,开始也不被承认是中国画。但是现在不仅承认而且成为经典了。

  记者:那个时候可能认为像宋画或者元代文人画的那种,强调水墨的才叫做中国画。像这种用水彩的或者别的颜料的,不属于水墨的范畴。

  胡永凯:实际上在西方展览的时候,西方人没有中国画、西画这种叫法,它就是用材料来区分。像我的画就被归类是chinese ink and colour,(中国水墨和颜色)。油画就是oil on canvas(布本油彩)。我认为材质不是区分的重点,而是去看画的情调,民族属性和文化内涵是不是中国的。

  我对于当前中国画有一些思考,我们要创建新的中国画体系,我称之为大中国画体系。为什么要说成一个大字?因为一般人的印象里,认为文人画才是中国画。实际上这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学者和艺术家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但有些半瓶子醋的人不懂这个,误导舆论,误导学子,误导收藏家,很要不得。

  记者:您的大中国画体系是一个什么理念?

  胡永凯:中国画一定是要千军万马的队伍,不能是独木桥,一定是个康庄大道,大家都可以并排走,兼容并包。我很怀念汉唐精神。唐朝的长安城,女人可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低胸衣服,审美崇尚健康丰腴。人们可以穿胡服,外国人人可以在唐朝做官,满街都是各国的使臣和商人。完全是国际大都会的风范。人们看胡旋舞,弹西域的琵琶,吃胡椒和葡萄,穿翻领的西装。

  记者:对,唐朝人有一种主食叫胡饼。

  胡永凯:这些有没有改变大唐帝国的属性?一点也没有。如此包容的唐王朝,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朝代。而且这些外国东西进来后,都被吸收同化了,我不怕你影响我,我还影响你呢。中国丝绸,四大发明都传到世界去了。中国被蒙古人征服过,被满洲人征服过,最后是谁同化了谁啊?还是汉民族。因为汉文化确实强大啊。所以要讲文化立国。乾隆皇帝对汉文化多着迷啊,他再不学他的满文了,整天在那写书法,写诗,写一万多首,质量且不论,产量是最高。

  记者:就像当年蔡元培任北大校长时,也是兼容并包。这是一种强者的心态。

  胡永凯:对,大国心态,强者心态。可是现在为什么中国脆弱到,画画用点西洋的颜色,就不得了了:“这是中国画吗?为什么这样画?”我觉得这种心态是弱国心态。实际上中国已经是从大国走向强国了,没必要再有这种心态。

  记者:但是中国画不光是材质的问题,还有一个重要的属性,就是笔墨。怎么在这种中西融合的画里面得到保持?

  胡永凯:我的用笔都是很肯定的,一笔一笔画的,绝对不是用一个硬笔勾了以后再填颜色,它有线条的变化。关于墨,我的墨现在有人叫彩墨,实际我也有纯水墨的东西,墨色的变化和晕染的效果我也十分着迷。但是这些都是技巧性的小问题,主要的是审美理想。

  另外什么叫笔墨?什么叫好笔墨?这个我们可以讨论几天几夜。笔墨首先要服务于所表现的内容,表现的越充分,用笔越简练越好,古代大师如倪云林、八大山人等永远是光辉的榜样!当然,笔墨还要升华,上升到精神层面,那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记者:如此说,您在您的画里边还是非常注意保持笔墨的。

  胡永凯:我力求还是要写出来,不是做出来。我的运笔是很痛快的,不像我的假画。那些全是做出来的,这是真假画最大的不同,真的画用笔很肯定,胸有成竹。那假画总是有点不自信。

  记者:颜色上呢?

  胡永凯:假画颜色就是一个字“艳”,笔就是笔,墨就是墨,颜色就是颜色,从店里买的颜色直接就涂上去了,很生涩。我的颜色是熟的颜色,譬如皮肤颜色,很微妙,有时候里边带点粉红,有时候带点绿,有时候带点儿黄。生涩的颜色很简单,拿点儿肉色直接上去就完了。

  走到哪学到哪

  夫人笔下的胡永凯是个永远愿意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人。迷CD、迷音箱、迷狗、而且迷起来就一发不可收。胡永凯的人生经历也同他的爱好一样具有多样性,祖籍江南,长在北京,后居香港,辗转国外,现在又回到北京。他的画也在这种变迁中不断吸收各种营养,最终形成他独特的个人风格。

  记者:我看您的画,应该吸收了很多民间的东西。

  胡永凯:对,民间的东西永远是有生命力的。你看非洲木雕,中国苗族的刺绣,江南农民灶头画,再看毕加索,看马蒂斯,看齐白石,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隐隐地有一些共同的东西。是什么呢?就是两个字,“天真”。艺术家最怕的就是丧失天真。

  我们中国的艺术家,在全世界艺术家里边可能是最会说话的,很多外国艺术家相比很木讷的。他脑子里清楚怎么画,但没法讲。为什么?艺术很多时候是凭感觉的东西,跟科学不一样,没有统一的标准。有人说艺术家好当,随便混混就能当艺术家,但从另一角度讲更难,因为主观的感受是很微妙的,能不能把握并找到独有的语言并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记者:我看您有些画的布局挺有农民画的风格,那种平面的布局。

  胡永凯:江南的农民灶头画,西北剪纸。陕北那些老大妈的剪纸真的非常质朴造型很夸张,很有味道。我的美术历程比较复杂,转换接触过几种不同的工作。

  记者:我知道您做过动画片。

  胡永凯:对,从事动画片的经历,使我受益匪浅。我担任过多部动画片的美术设计,必须用线造型,用最简练的线,我有幸在张仃先生的团队里,做他的助手,跟着他搞《哪吒闹海》。受他的言传身教,吸收了很多民间美术的东西。

  记者:您好多画也有壁画的感觉。

  胡永凯:壁画有个特点是装饰性,远远一看,还没看清这人的鼻子眼睛,但整个形式感已经有了。它就要强调一个外轮廓组成那种形式感,一下把你吸引住。我脑子里这个观点很强,我始终希望我的画在一个距离外能先声夺人。这个又恰恰是以前文人画不太重视的地方,文人画讲究品,卷起的卷轴,三五文人慢慢打开,慢慢欣赏,卷一段看一段。但现在的画是要挂在展厅给大家看的,所以我说中国画必须改革。卷轴画要不要保留?要保留。就像京剧有保留剧目一样,但是京剧也得有创新,你不能老是《二进宫》、《四进士》。

  记者:您的人生历程很丰富,这和作品风格的形成,有什么样的对应关系呢?

  胡永凯:风格不是自己刻意能追求来的,是由你受的教育,兴趣爱好,生活经历,文化修养,各方面综合,最后使你必然走了这条路。这是做不出来的。我的画总的说是属于婉约细腻的,注重情趣的。我祖上是南方人,总的气质还是偏南方的多点。

  记者:但您是在北京读书的。

  胡永凯:从幼儿园开始到北京的,一直到读完中央美院附中后去了上海,工作、学习、生活了二十多年,后来又去了美国和香港,人说:你是什么地方人?我说这个复杂了,就跟我的画一样复杂,二十年北京,二十年上海,二十年香港。

  记者:每个地方对您都有什么影响?

  胡永凯:都有影响。而且都很平均。我很感谢北京,原来中央美院的环境下那种扎实基本功的训练是非常重要的,基础打的很扎实。上海的二十年,使我增加了灵气,因为当时的美术电影制片厂,是全国少有的几个和国外保持文化交流的单位。厂里有各种国外的艺术杂志,日本的,德国的,美国的,苏联的,也算打开一扇小小的窗口给我,从中吸收了不少东西。由于工作的需要,我走了很多地方:北到兴安岭,南到大理;东到蓬莱,西到喀什,这些阅历的积累,使我一生受益匪浅。

  香港这二十年,也是很重要的,有人说香港是文化沙漠。我说你要怎么看,你说它是文化沙漠也可以,比如你问香港家长,小孩将来准备做什么?都说是要做生意,很少说想当画家艺术家的,也就是文化氛围不浓。但香港有个好处,它大约是世界上资讯最自由的地方。很多电影美国都不让演,香港可以演,它完全没有种种框框,这点很好。艺术家思想就不能被束缚,越自由越好。这三个地方的结合,对我来说,都是有益处的,之所以今天我是这样的画风,跟其他人不一样,就是因为我的道路是这样走过来的。当然还有在西方各大博物馆的参观学习,更无异接受了一次艺术史的神圣洗礼。

  记者:您的画大部分都是一些悠闲的场景,而且人物和场景是比较融合的。画了这个人,还有这个人的生活,或者这个人当时的状态。我比较觉得有趣的是打麻将的系列,应该是三十年代上海滩的感觉吧?

  胡永凯:对,我画画比较注意人物生活的情趣。比如打麻将,几个人是不同的,有的漫不经心,有人在接电话。有的人探着头聊天,对方好像还不爱理他。

  记者:您见过这种场景吗?

  胡永凯:我没有在那个时代生活过,但我可以想象。而且由一些影视作品,小说,史料里可以得到一些资料,所以常常觉得历历在目。上海三十年代其实是很迷人的,那是民族资本主义大发展的时期,欧美都陷入经济萧条,就属上海发达,是东方巴黎。所以这些人物,你看她在打牌,但是漫不经心,绝对不是赌徒赌红眼那种感觉,而是很优雅的。我觉得现代人生活很紧张,悠闲也是一种健康,我并不歌颂那些阔太太们的衣食无忧,而是强调这种放松的心情。现代人看了以后,觉得挺舒服的,就可以了。我的画能起到安乐椅的作用也挺好,如果能再给人一点回味,就更好了。

作者: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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