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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正安 || 试论李双阳书法作为艺术的再觉醒



试论李双阳书法作为艺术的再觉醒

文 | 衡正安


·钟繇论笔法云: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

自魏晋始,书法具有了实用和审美的双重功能,由于书法和文字千丝万缕的联系,书法要摆脱文字实用功能作为纯艺术要到近现代计算机的出现才成为了一种可能。作为纯艺术的前提是文字在载体上的“界”即分割,是艺术的需要而不是实用或艺术与实用并存的双重需要。

李双阳在当今书坛可谓是中青年书家的代表性人物,其书法创作不仅得到专家的认可,屡获大奖,也受到广大书法爱好者的喜爱,这和他所付出的超越常人的艰辛、扎实的临帖功夫和与生俱来的艺术禀赋分不开的。临帖,是走进书法艺术世界的基础,任何成功者都是绕不过的,他几乎临遍了所有的经典书法作品,同时,他还具有独特的艺术禀赋,这种特质的具备不仅表现出他对艺术的感悟能力,更是对艺术创新发展的方向把握。

当我们探究李双阳书法就可以发现他的书法之路,始终走在传统的正脉之上,就是压上了如何继承出新的那个韵上,而这个韵就是笔墨都是传统的笔墨,却有着有自己的笔墨语言;形式是传统的形式,却有自己的呈现方式,从而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具有明显的“李家格调”,成为江苏乃至全国书坛的领军人物之一,受到书界的瞩目。


《楼船 铁马联》178X23.5cmx2


双阳是一位非常全面的书家,真草隶篆行诸体皆擅,对书法理论也有独到的见解,特别是近年来对书法教育投入很大的精力,也卓有成效。他的书法从总体风格上来看,具有恣肆、宽博、豪放的风格,在整饬中强调个性、在流畅中追求质感。其篆书由唐溯周,并汲取简牍和权铭之碑版;隶书在东汉隶书扎实的功力下,多取杨淮表、褒斜道之放纵;楷书以唐楷筑其根,在晋人小楷和魏碑中注入情感的表达;行书以二王为经典,在明清以及民国白蕉等帖学中为我所用,更大胆的借鉴日本书法的优秀传统。其书气息高古、线条迟涩、结构独特、章法多变,游走于碑帖之间,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艺术范式,成为当代中青年书家之代表。

 

《由大 从秉联》139X23cmx2


然而,他的书法如果仅仅是这些特点,其特色并不明显,也和当代书家未有多大距离,能有以上的艺术特质者非双阳一人。然而,当我们对其书作做深入探究、比较研究之后可以发现,他的书法之所以能引起当代书坛的普遍关注,我们认为其重要的艺术成是对“界”的独特理解和娴熟的把握,是其墨线汉字对纸的分割不是符合写字规律而是符合艺术创作的审美规律,并具有鲜明、独特的自我形式语言,这才是双阳在当下脱颖而出的真正原因。


《徐渭诗一首》45X34cm


一是从整篇作品来看:一幅作品的整篇布白最为重要,因为从观赏者的角度来看,全篇是欣赏作品的第一感受,也最能反映作品的气息、境界以及作者驾驭作品的能力。从作品的谋篇布局来看双阳这方面的能力非常突出,也是其具有天生艺术禀赋的标志。如草书《八声甘州》,黑白块面分割参差分明,一反传统创作头尾靠边的惯例,前后留出约2行的空白,整幅作品用书写(黑)处分成六块,留空(白)处分成七块,每一块几乎没有雷同者,其黑白不仅相互照应,也更加丰富;再如蒋衡《拙存堂题跋》,作品后面有大块留空,正文满构图一气呵成,但落款分为四块,不仅错落有致而且为后面的大块留白作为过渡,不仅不显得突兀,而且自然透气,用白与黑相互照应达到动态平衡。

二是从作品每行来看:每行的变化也是双阳作品的重要个性之一。拿辛弃疾《秋水砚》为例,从整体作品来看浑然一体,一气呵成,但细究每行,若从首字的中心点连线来看没有两条平行线,如果将每个字的中心点连接来看几乎没有一根直线,也就是说有这么多的动态点构成一个稳定的平衡状态,这是草书在形态上最高的要求,也是最难的技巧。在如宋人张知甫《可书》一则作品,也表现出这样的行与行丰富变化的特点,同时还在落款前留出一行白,用三颗印章来点缀,不仅一点不显得疏离,更增加了行气的舒朗和变化。


《唐寅.感怀》127X35cm

三是从字与字的关系来看。字与字的丰富变化更是双阳草书的主要特色,也是草书在书写中很难处理之技巧,不仅需要艺术创作的意识更需要有高超的技术支撑,这是作者对草书符号掌握的娴熟、笔墨技巧的高超以及艺术感觉敏锐的综合体现。如《当度普入联》,“当”与“度”不仅自形的大小有变化,中心也不在一条直线上,其难度在不仅一两个字是如此,而几乎每一个字与字之间都是如此,但又能整体的把握,不失稳定和端正。在多行的作品中也能体现这样的特质,如以上所举例张知甫《可书》一则作品,你就可以发现,如果将每个字的最左或最右边的边缘联系起来,就会出现丰富的变化,几乎没有一个字是在垂直的竖线上,这样的行气就显得不平庸,就显得摇曳多姿、富于变化,平庸的作品大多不具备这样的特质。

四是从每个字来看。每个单字是书法创作的最小单位,对每个字的淬炼和安排是写好整幅作品的基础和关键,也是最能反映作者单字掌握的功力。双阳在每个字的布白分割中有其独特的手法,也是超出常人之处。在其草书的创作中对每个字的处理几乎没有外形的雷同和均等,巧妙的体现出实和虚、长与短、近与远、连与分、粗与细等的关系,如月、醒、梦等字的处理随处可见,而在单字出现不稳的情况下,以后面的字或线补救,又似作诗格律中的拗就,以达到中心的平衡,如归与时节、中与偏、落与魄等等,表现出造险和补救的高超能力,使草书在飞动中保持一种平衡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表现出超控草书的非凡能力,这是一般书家难以企及的。

 

《宋之问诗一首》179X32.5cm

五是从单根线条老看。书法最小的形态是点线,线条质量的高低决定了书法水平的高下。草书由于相对其她书体比较快速、简练,加上时间的特性即:一次完成,不得更改,因此,要保证线条的质量和丰富的变化非常困难,特别是在生宣纸上,更是需要长期的锤炼才能实现。李双阳特别注意线条的变化,他没有常人草书线条一滑而过,或僵硬缺少生气的毛病,他的草书线条轻重有度、赋予变化,更能一波三折、体现出扎实的手腕控制能力艺术的感悟能力。

以上是李双阳书法章法布局的五大特色,其归根结底就是他在用毛笔黑线对宣纸的分割中,也就是笔对纸的“界域”中所具有的独特艺术表现形式语言。或许,在我们的书法创作中有意或无意中也遵守以上的某些特点,但是从整篇到具体的线条都具有如此的特质,也就是说具有自我的系统的笔墨语言,这是很少见的,也是其书法作品在当代书坛凸显,被专家、大众在自觉与不自觉中被肯定、被认可的重要原因。


《罗大经.山静日长》23X272cm

那么李双阳的这一特质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说其价值在哪里呢?我们回顾书法历史就可以发现,具备这一特质不可小觑。
因为,决定中国文化前行的特点不是创造一个崭新的形式,而是在保留原有精粹基础上的增加属于自我的东西。王羲之将古质变为今妍成为了书圣;王献之将王羲之的内擫,改为外拓,成为草圣;“颠张狂素”将今草连缀创立了大草形式成为了草圣;黄庭坚将宋代的金石之学融入到草书中,成为一代草书大家;于右任将魏碑融入草书,成为草书大家;林散之以汉隶的线条、长锋羊毫、生宣纸以及中国画的用墨,运之于草书之中被誉为“当代草圣”,等等。
我们可以发现,中国书法的创新有着自身的规律,如能在前人的基础上有自己一点点创造并被认可就能有所创建,这是其一。其二,双阳的这一特色是这个时代对书法作为一种纯艺术的自觉。是将书法特别是草书作为一种纯艺术的再次觉醒,因为在我们前辈之中,不管取得的成就多大,其“写字”的痕迹依然存在,这是作为艺术自觉的非彻底性。双阳对“布白”的再次觉醒,是书法作为艺术在当代的贡献,是在形式语言上“对人复杂情感的表达”。
当然,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仅仅凭借其艺术的本身是不行的,其艺术创作探索不仅需要时间的检验,更需要综合修养的滋润。可喜的事双阳并没有被眼前的成绩所遮蔽,他对书法教育、理论、思想、研究等的学习和探究也同样超出常人,为当今书坛特别是中青年书家作出了榜样。


来源:承明书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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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言恭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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