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谷近影

东庄图——拙修庵

　　湿笔涂染、粗笔细描、意境高远，那是五百年前的沈周，五百年前的《东庄图》。

　　柔中见骨，格调清奇，俊秀升腾，那是五百年后的肖谷，五百年后的《东庄图》。

　　一支迭出新意、迁想妙得的笔，勾连了五百年前后文人相通的市隐之心——上海油画雕塑院常务副院长、上海书画善会会员、当代著名油画家肖谷集八年研考精作，博采众长，随心放漾，以笔为路，追寻千古之前的文心回响。

　　9月18日至22日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办“寻找东庄·肖谷作品展”，而系列油画《寻找东庄》还将作为2013上海艺博会的重头戏亮相。近日，记者在上海油画雕塑院拜访了肖谷，他正在紧张地筹备展览。

　　【寻找】八载春秋 以笔为路

　　何谓东庄?为什么要寻找东庄?肖谷的话匣子由此打开。

　　如要简而言之，东庄是为他灌注灵感的一则隐喻，象征着所有知识分子的精神家园，那里有中国传统文人所倡导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系;寻找又是艺术创作永恒的母题，肖谷用手中的画笔，带着浓浓的乡愁，踏上了这条精神返乡的苦修之路。

　　肖谷年少时就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浓厚兴趣。细细追索，是在1973年，他买到了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明代沈周《东庄图》。由此，那座江南水乡中的亭台楼榭、河港菱汊便在他心中构建了一个清逸平和、悠然自乐的隐逸之所。数十载人生起伏，再看当年东庄，肖谷有了不一样的追问——所谓“天人合一”，古人是如何达之，今人又该如何承之?于是，肖谷决定将沈周的《东庄图》按比例放大，并试图以创作西域题材的艺术风格和材料，在重写东庄的一花一石、一桥一山的过程中，觅得中国传统文人与当下文人文化的接口。

　　说说容易，出手岂是一个难字了得?寻找东庄，意味着走进传统，与传统发生关系，勾连起时光断层。肖谷清晰地记得，在画第一幅作品《振衣岗》时，当用木炭笔接触油画布的刹那，顿觉自己像浑身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似乎有道屏障使炭笔无法直接面对画布，他茫然地坐在画布前，甚至无端地流下了鼻血……

　　后来，肖谷这么悟出个中玄机：凡是传统文化中的经典，必定是凝聚着重要的气场，饱含灵魂与生命容量，打开或接触这些瑰宝的壳盖，这绝对需要庄严与仪式，它一旦释放其能量，承接者一定会受到震撼：“我想进去却进不去，打不开这扇门，非常痛苦。后来，我循序渐进地慢慢走入，它才慢慢向有心人打开的。”

　　整整八载，肖谷以笔为杖，在寻找东庄的征途上有舍有得：“我可能会失去许多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如果不研究东庄，如果把时间用来经营艺术品，我本可坐收可观的经济利益，现在却得到了精神财富，非常值得。”

　　【融合】古今文人 心气相通

　　肖谷已经将传说中的东庄考证得头头是道：东庄旧址现在苏州大学校园内，曾经是当年江南文人士大夫经常聚会、吟诗、唱酬、品茗的地方。五百多年前，明代文人画家沈周为“东庄主人”吴宽创作了24幅《东庄图》。全图以东庄的主要景点作为创作素材，如《知乐亭》、《菱濠》、《振衣岗》等，画中流露的是古代文人士大夫的精神追求，流溢出了中国文人隐逸思想的气息。肖谷说，自己难以忘记在南京博物院看到沈周真迹时的心情，可谓气通八脉，如饮甘露。

　　“东庄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又有区别，它没围墙，和外界土地相连，接社会地气，与自然相连。它尊重自然的规律，尊重人与人交往的秩序，农民悠然地种田垂钓，庄中炊烟袅袅，可以涤荡污浊。而从东庄以后，中国文人庄园都是划出一片空间满足自己需要，封闭的、自我陶醉的，缺少了人和社会的和谐关系。”

　　在介绍自己创作《寻找东庄》系列油画的意旨时，肖谷表示，希望通过艺术创作，深度了解中国传统文人的心路历程，对当下的知识界、艺术界和中国自身文化有更深刻的体会。“如今当代艺术往往离散于传统文化，即使有的当代艺术家喜欢传统艺术，但他们的创作却与传统无关。而要实现当代性转换，就不能用复古的眼光来看现代，而是要以当代人的通达去观照古代精神，既有传统底蕴又具有现代气息。我的作品不仅是对历史的印证，也是自己对现实的表述，既有历史感，更有一种文人精神，力图在寻找文脉气象上的传承关系，并接上民族传统文化的气脉。”

　　有评论谈到，当年的沈周以“品行高洁，不为激矫，自守以正”而被后世推崇，而如今肖谷“寻找东庄”，则在穿越五百年的行程中，沿着当年士大夫心灵变迁的版图，在随行中不仅时时虔诚并庄严地向经典致敬，且也在参照、感悟中记录着中国文人情怀中的心路历程，在寻找心中的“东庄”的同时，也在寻找着自己心灵的文化归属与自然和谐的路径。

　　故而，肖谷与沈周的心相通相融，而《东庄图》则是他们之间的一次跨越时空的私语。

　　【转移】延之在笔 隐之在心

　　2013年肖谷的新作《桃花坞》，笔法自如飘逸，花枝勾连呼应，灵感来源于沈周的《桃花醉归》。《桃花坞》借用了宋代的气息，但肖谷并不刻意追求梦幻，而是营造中国传统文化里诗意的、魅力的、宁静的，和自然和谐的境界。

　　如今悬挂在瑞金宾馆中的《山河瑞华》也是如此，是肖谷为“瑞华系列”做的一番总结。“那张壁画可以给我发挥的地方，在这么超大尺寸的画布上，对材料的控制，对气氛的掌握，可以震住，很不容易。”

　　肖谷坦言，他不喜欢太晦涩的墨团团的所谓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他始终认为呈现清雅、升腾、舒朗风格的画面是我们这个时代愿意欣赏的，能与画面接通气息，在作品中探望到积极和光明。

　　于是乎，凝看肖谷笔下的东庄，一段清奇的格调，一种清奇俊秀的美，让观者心旷神怡——保留沈周原作真诚质朴和澹然自逸的意蕴同时，运用丰富的笔触、肌理和层次，淡雅微妙的色调，在画布上纵横捭阖、挥洒自如，将人们从500年前的东庄置换到另一个视觉空间，在现代感觉的能动意象中获得新的视觉空间，从而唤起并调动人们审美意识与之互动，生发出一种充满张力。

　　“目前，我创作完成的《东庄图》21幅，只是我画该项目的第一阶段。有一些作品还要重新画过，因为我在创作和考证的过程中知道，《东庄图》是‘细沈’向‘粗沈’过渡时期的风格。”按照肖谷的计划，第二阶段将会有个东庄图考的成果，当年沈周画出24幅东庄图，散佚3幅，肖谷想要经过考证后补齐。

　　“那片沈周笔下的画卷风景，对我而言，只是小东庄。真正内心追溯向往的精神净土，才是我心里的大东庄。”

作者：乐梦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