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常的话题往往焦点是几个名人，那时我们村上也是如此，有几个人会被反复提起，如果他们哪天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一定是村里出了什么大事。

　　五驹是我们村中名人的一个，在我们村的地位比吴亦凡鹿晗在粉丝心目中的地位不会太逊色。他一点都不高大的身影经过，村里人便会停下手里的活行个注目礼。一般的时候，五驹会自顾自地过去，不太屑于跟们费上口舌。

　　五驹喜欢那件带头罩的绿灰色橡胶雨衣，他不太关心天气，一年四季这件破得快连不成形的雨衣就没怎么离过身，以至于后来他偶尔换件别的，我们竟然认不出来了。

　　五驹行走的时候总是把头罩拉得很低，不仔细分辨，难得看清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五驹的行走并不迅疾，但似乎裹风带尘，他踪迹所致处会笼罩着巨大的气场。

　　驹不屑于和我们打招呼并不意味着他不爱说话，他在疾行中或突然停下来，会说一些结论性的语句，我常常听到的是，“一个个跟傻子似的，还笑呢。”

　　显然这是五驹对我们的判断，我们又无法反驳，他没有一点希望得到反馈的意思。

　　五驹看不起我们是有其道理的，他晚上到村外的打麦场打更，总携着一只收音机，哇啦哇啦地说事，自然知道的会更多。

　　五驹做事总透着机智。

　　那时手表稀罕，相对象总要借上一只带上，跟人学清楚如何认得时分秒针，见了女方不经意间捋捋袖子，惊讶地报下时间。这样相亲成功的几率就往往很大。

　　五驹不小了，前几次相亲没借到手表，这次是拉下了脸，转了半个村子，把事办妥了。

　　相亲那天，五驹心不在焉地聊了一会，撸了撸袖口，“哎呀，都快五点了”。女孩眼亮了一下。五驹又撸起了另一边袖子，“咦，这个才四点半”。女人这次是白了一眼，借故走了。

　　五驹疑惑得很，准备是够了，忽然就不行了，他又自言自语一句，“一个个跟傻子似的，还笑呢。”

　　关于五驹的消息在村里炸开是他被逮进派出所了。这样的消息一出，四散得比微信还快，汪峰想上头条的心都得死了。

　　打更总是无事，五驹打起了做假钱的主意。他从小学校的垃圾堆捡了几张废纸和几支铅笔头就一五一十地画了。他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什么破绽，趁着天不太亮，想买把锄头。

　　摆摊的铁匠一把抓住五驹，说使的是假钱。遇到假钱在小地方是稀罕事，一会儿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公安来了，看了一眼钱，就把五驹拘到了派出所。五驹说不是假钱。公安踢了他两脚，想笑，忍住了，“不说你做画得好坏，哪有三块一张的？”

　　没几天，五驹出来了，他没明白公安怎么认定是假钱的，他做的时候就是想过没人见过三块的样子。

　　五驹的归来一下就让村里道路上的人多了不少，尽管我们还没有让他签名的意愿，但真想亲耳听一两句五驹的言语。

　　“一个个都跟傻子似的，还笑呢！”这话掷地有声。

2018.5.17中午于东窗居

作者：乔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