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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雨飘摇、西学东渐的80年代中叶,却有着这么一群人,他们在书画方面都很有了些名堂以后却还要“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再后来,他们中的一些人便找到了当时正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任职的陈绶祥先生,于是乎一拍即合,也便有了“新文人画”的产生。他们举办画展,召开学术研讨会,举行一系列的活动。这在改革开放伊始,西学忽涨几近轰轰烈烈的年代,着实是一件大事。一时间,国内外的专家、学者、书画家众说纷纭,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各家报刊竞相刊载,新闻媒介频频报道,一时热闹非常。其实,这个画派叫做什么并不重要,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较为踏实地做了些事情,而且一做便是十年。
十余年来,新文人画家们进行了一系列的学术性展览及活动,这些活动大都在每年的春季由中国艺术研究院美研所组织举办,而陈绶祥先生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事实上每年度的活动从筹划到赞助,从命名到前言,从主持到总结,无不让陈绶祥先生煞费心机。迄今为止,新文人画作品已相继在北京、天津、山东、南京、甘肃、福州、上海等地展出,每次展览即同时举办学术研讨会,并以雅集的方式,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进行考察。共同的追求,率真的情感使这些书画家们结下了真挚的友情。与其说新文人画家群体在以画会友,以书画实现自己对社会的某种责任感,不如说是陈绶祥先生和新文人画家们以其各具特色的人格魅力的凝聚力使然。
如此十余年间的交流愈发坚定了他们的自信,也同时让新文人画响遍了黄河上下、大江南北。用陈绶祥先生自己的话讲便是:“从黄河流域的故土中摔打学习,从中华故土中脱胎换骨”。
陈绶祥先生,字大隐,号老饕。1944年生于广西桂林。80年代中期,倡导、发起并组织“新文人画”,领导、组织并参与历届新文人画展暨研讨会。现为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初次认识陈绶祥先生是在1995年9月。我去北京读书,临走时,朋友告诉我,陈绶祥其人博古通今,经纬东西,睿智而善辩,性古怪而不可近。到陈先生家中见到他时,却觉得陈先生平和得很。陈绶祥先生的居所就在北京朝内小街的南竹杆胡同里。先前这儿也曾是著名学者周汝昌先生的寓所。现在这儿成了各地学者、书画家聚会的地方。据说到这里能起到醍醐灌顶之效,而事实上也真的有些人在这儿“换了个心眼儿”。于是越来越多的问道者前来拜望,而陈绶祥先生也总是淡淡地说,慢慢地品茗。环顾四下,这只是一间极平常的小客厅,靠墙摆放着一个方桌和两张沙发,对面墙上,有先生慈母的遗像,两旁有陈先生自书联曰:“归天地去,哀上心来”。背后的山墙上,挂有陈先生书画作品三帧,人物、山水、花卉各一。观陈绶祥先生之作,七八十年代作花卉多艳而不粉,密体而有生意。近年偶尔为之的一些以水墨为主近乎墨戏的作品中每有禅意,看似率意而为,实则摒弃机巧,以质朴的艺术语汇映照出其对生命、对自然本体神超形越的观照。陈先生画作中体现的心灵之清明与隐露之禅机则如空潭之印月,令人回味无穷。在陈绶祥先生大量的以写实手法为主的作品中,如写文房之清供,室内之陈设;或忆母爱之温馨与伟大;或写目前之世态,叹糜烂之物欲;或述往事之不堪。或于诗意的恬淡中暗藏巍峨,思接千载而静观目前。他以一个新时代文人之心态将一系列看似平常的反映世俗生活的画面升华到蕴含着寓言及诗意之境界。
他把传统文人之“清高”与“独善其身”转化为用世及对现实的警醒、讽谏乃至坦然面对。他以他达观之心态将客观生活中的悲欢秩失消解在书画中,消解在对现实的敏锐洞察和充满禅机的思辨之下;把人生流逝着的生命之真实与生命流逝过程中的悲剧情节消解在平常心之中。在这里,作为绘画题材的人物、山水、花卉、道具及日常之陈设都被作为引机和用以传达文化观念的特有符号,引导你进入他的情感世界,使你亲切与感动。
陈绶祥先生幼而求学也艰辛,长而命运也多厄,然而他终以天性的良善与热忱,在经历了劫后大悟之后,在观照传统而内省并放眼未来之际,毅然地拈出了合天地人三才为一的郁郁乎文哉的择文择画之道。
新文人画,在并不排除历史上文人画精神超逸豪迈或恬淡幽然诸因素的基础上,更注重提倡艺术创作中主体精神的平淡天真与自由旷达。在这一特定时期内,画家们也不同程度地对中西文化进行了对比与承袭,并逐渐形成了从理论到实践体验上的鲜明个性。在表现风格上,尚工、尚巧、尚拙、洒脱、雄浑兼而有之。也更注重内省以及注重本民族书画之笔墨精神。他们有着创作的相对独立性和统一的思想体系,在艺术追求上达成共识的前提下,十余年间在不断充实新生力量的同时也逐步完成了自我淘汰的过程。
从“新文人画派”成立伊始到发展乃至渐而完善的历程中,有掌声鼓励,也有异议、反对,有低谷也有高潮。当初的一些新人,现在多成了国内有影响的书画界名人或一方骨干。这是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画家们由喧闹走向沉潜,用某位颇具幽默感的书画家的话说便是:“神仙累了,也得歇歇”。其实这倒在其次,关键是新文人画家们也要对以往的十年进行总结与自省,同时也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冷静的思考以图新的锐变。而在这时,陈绶祥先生却没有丝毫懈怠,听说今年他又在北京举办他的名家培训班了,而且卓有成效。毋庸讳言,人类在进入21世纪的今天,“新文人画派”也将面临新的考验。那么,就让我们用陈绶祥先生的“只莫负春光”诗句来做本文的结尾吧。
画以文人名 文以生万象
人自天公设 丹青究玄黄
人文化天工 一画出神去
画人寸心折 通情理亦彰
文自心中出 新法复故技
天地亦可测 行道当自强
测也不堪测 匪为论短长
折也何必折 只莫负春光
本文节选自《沧海一粟》第一辑 话画,并于2000年3月在《国画家》上发表。
作者:尹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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