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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岁的宋培伦先生是个畸人。他是贵州湄潭人, 身体瘦削,面容清癯。在贵州美术界无人不知,更因为建造“夜郎谷”一夜之间红遍天下。
陆放翁说:“野馆多幽事,畸人无俗情”。畸人畸于人而侔于天,所以必有妄想与异行。这些人,长在贵州的野地,生于斯而盛于斯,亦毁于斯。贵州天地的神奇,仿佛原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洪荒之力。
贵阳花溪河边的夜郎谷是他花了二十多年心血创造的神作,取“夜郎”之名,其实只是想象的异邦,真实的“夜郎”究竟何时、何地、何物、何人?已不重要。可以交给历史学家去考证核实。宋培伦创造的“夜郎”只是关乎个人的想象力和劳作。就象沈从文笔下的湘西,那是他的心灵家园,艺术家创造的世界:不信你到现在的凤凰古城看看,那个叫翠翠的女孩哪里去了?
宋培伦的所谓“劳作”也就是干活路。每天指挥安排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农民们垒石、砌墙、造物,二十多年前,这些活路也是他亲力亲为的。“现在年纪大了,动嘴的时间比动手的时候多,脑子还在动,想的全是些荒谬不经和莫名其妙的事情。”早上起来,宋培伦带我吃豆花面的时候,指着那些象三星堆、玛雅人雕像一般的塑像对我说,而这些雕像都是农民用当地石材、陶瓷,在宋培伦的指挥下垒砌出来的。
垒石砌墙造物在贵州山地,是山民的日常生活与劳作。溶岩喀斯特地貌的奇异景观和地质构造,使得这种日常造物的行为异于内地平原与沿海城市。我年少时生活的贵州兴仁县巴铃镇,山间房子等一切造物皆由石块垒砌而成。都说贵州是山国,开门见山,也就是说,一切生计、活路与生命活动,都要与石头打交道。这点与南美安地斯山和巴塔哥尼亚高原的居民们类似,甚至植物、农作、服饰、饮食和性格,都象是有血缘关系的一种亲近。山谷里的居民,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也是适应环境的结果。宋培伦以石为徒练就的造物绝活,更多的是一种身体本能的反应和需要,我问他,在山谷中建造难度一定很大吧?他说,顺势而为,因势利导,就象猴子在山林中嬉耍一样,什么叫难、什么叫不难?
夜郎谷的营造、构筑与聚落有一种山地河谷的生成性,就象是自己长出来的。这点也让我想到云南的老友罗旭,老罗自称“蚁工”,他的大地营造,自创了一种诗意空间和建筑诗学。也是向大自然学习、敬畏生命的结果。只不过他与宋培伦之间,才性气质不同,老罗像是行走大地“土著巢”部落的酋长,而宋培伦则是夜郎谷深夜招魂野唱的巫师。
昆明久旱不雨,贵阳暴雨如注。云南与贵州地理上是近邻,人的性格却像是阴阳五行的两极。谢谢宋培伦先生的盛情邀请和李勇兄的陪同。借端午节回乡省亲,我这次初访夜郎谷,竟是在一个瓢泼大雨、雷鸣电闪的夜晚,仿佛黔地所有的雷公山鬼雨神都知道我回家了。古人说天人感应,在贵州,在夜郎谷,不由得你不信。我是贵州的山民,知道这次访问夜郎谷是天意。是老天的眷顾和为我返乡回家做的一次温暖的安排。
管郁达,艺术评论家、策展人。
2006年在昆明创办“管郁达工作室”。现供职于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教授。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学术委员;北京大学、芝加哥大学、何香凝美术馆《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学术委员。
主要从事中国当代艺术批评、策展和艺术史论、艺术文献研究、教学工作。1985年以来先后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六百多篇,著有《从头再来》、《图像与社会中的艺术家》、《新艺术的震撼》、《野地所获》等专著近六十万字。
其学术批评、策展活动强调当代艺术实验的肉身经验和本土性,以及批评家的独立人格和文化品质,认为中国当代艺术今天面临的主要问题仍是一个争取在公共空间中实现自由交流的问题。近年来主要从事中国当代艺术、特别是西南当代艺术的个案研究。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介入中国当代艺术策展活动,为一九九零年代以来活跃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有重要影响的批评家和策展人。主持策划的重要展览有“新媒体、新视觉:2001年中国∕德国新媒体艺术活动周”、“动物狂欢节—中国新锐艺术家邀请展”、“视觉感动”、“激浪计划——中德当代艺术交流展”、“领升艺术论坛——‘修正与重写’:首届中国当代艺术学研讨会暨批评家提名展”、“艺术家日常生活史:玩物主义”、“大塘‘传家’——中国新锐艺术年度大展”、“花花世界”、“蚁工与飞鸟:罗旭&叶永青”等。
作者:管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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