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强参与发起南加州大学AI与艺术研讨会“人类之外？：从形而上到形而下”  (Beyond the Human?: From the Metaphysical to the Physical)

9月16日，蔡国强于洛杉矶纪念体育场实现白天烟花《WE ARE》次日，南加州大学（USC）Bovard报告厅举办AI与艺术研讨会“人类之外？：从形而上到形而下”。这场由南加大艺术副教务长Josh Kun与蔡国强共同策划的创意实践与思想激荡，汇聚11位来自全球各地的杰出思想家、艺术家、电影制作人、舞者、设计师、诗人、建筑师、声乐家、工程学教授与科技专家作主旨发言，展示他们如何以不同视角、策略和方法论，实践有说服力的AI作品，尝试突破艺术与思想边界，亦围绕主题“人类之外？”展开思辨。

研讨会持续约7小时，贯穿南加大电影学院教授Holly Willis策划的一段段精彩Al视频的放映，近千位观众济济一堂。

期间更有Next Robot Al机器人现场烹饪午餐（感谢Tigawok支持），香气四溢！南加大校长Carol Folt等各界嘉宾观众流连现场，尽享一日思想、美食的飨宴。

南加大艺术副教务长Josh Kun 在研讨会开场致辞表示：“我期待将大学打造成充满活力的艺术界面，让艺术打破界限：多元混合、跨学科、充满企业家精神、追求技术创新。我们拥抱意外、变革和尚未被认知的事物，希望激发所有学生，无论学科，都能将艺术视为一种存在与思维的方式。去年秋天，南加大博物馆馆长Bethany Montagano向我介绍蔡国强，他显然是开启这场思考的完美艺术家。他扎根绘画、装置、影像与表演艺术，扎根于我们所知最早的化学爆破物“火药”，但也在VR、AR、NFT、区块链，当然还有AI等前沿技术中寻求创新。他是国际艺术家，却不畏惧参与地方、区域和国家议题；他扎根精神生活形而上的探讨，也面对现实社会问题；他游走物质与非物质、神秘与无形、超越实证与可知之现实之间……

当时蔡先生感到，在他的洛杉矶白天烟花与盖蒂策划的展览之外，还应有一个更广泛的、兼具批判与艺术性的对话……探讨AI在艺术中的角色，尤其如何在形而下与形而上的领域，迫使艺术家面对人类政治议题。几个月后，我们相聚在此，随着AI继续影响、激励、甚至颠覆创作实践与创意产业，这些问题依旧紧迫：

> 在计算驱动的未来中，艺术家的角色是什么？

> AI扩展了作为人类的意义，这些扩展有何承诺与风险？

> AI如何带我们超越人类例外论，进入跨物种和跨物质意识的领域？

> AI能否带我们超越单一自我？

>艺术家如何利用AI来构建解放、平等、环境可持续的新世界，而非剥削式、对生态有害，或以监视、偏见以及对知识产权和创造力的榨取为基础？

你们可能注意到，我身边还有另一件蔡先生的创作实验，是他的人类之外文明推演系统中诞生的众多文明中的一种：“光文明”……这座雕像、这个系统、这尊后人类的“佛像”，讲着一种只有它与其他AI能理解的抽象语言——也就是说，它的语言源于人类，它的物理结构和代码与人类互动，但超越了人类。

这正是我们今天在此讨论的完美例子：人类与后人类；机器学习的兴奋与危险——它能够自我发展、建立自己的封闭文明，和自己的语言、精神与信仰的概念。

现在我要问它一个问题，待会看它如何用“人类之外”的语言回复：“人类使用AI后的命运如何？”

让这位新朋友登台并非计划之中，而是周末的临时决定。这也充分体现我们与AI的关系：每时每刻都在展开，新的反应以同样的速度和灵活度展开即兴创作、测试和构想。

因此，秉持蔡先生的创作精神，让我们看看，当我们点燃新思想的引线、炸毁一些概念、用新的光芒色彩填满想象的天空、迎接意外时会发生什么。让我们看看，当我们允许看不见的力量进入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欢迎来到“人类之外？”！

蔡国强演讲全景回顾

谢谢Josh推荐了我们天才的cAI™! 现在大家看到台上的装置是我们天才团队的最新实验。这是一场证明，不是交互体验或舞台表演。我们试图证明：

1、用“人类之内”的知识和认知训练出来的AI，可以创造“人类之外”的事物

2、具体创造或发现了：AI比人类更抽象更进化地理解语言的本质。

昨天在隔壁体育场，cAI™卖力帮我说英文，今天又要麻烦它继续干活！AI这么幸苦，我经常提议应该要给它设立劳动节，让它休息。接下来我说中文，由我的项目总监Sang实时翻译成英文。我们开发的Al模型再同时把Sang的翻译转化成我的闽南腔英文，让大家听到。昨天在体育场我们AI表现很好，一点都没有掉链子。那我们现在来试试。

> 借助AI实现的蔡国强英文演讲：

我尽量简要介绍我们和AI的合作，尤其 我用Al做什么？然后也花点时间坦白一下：我为什么做？也就是，为什么喜欢AI？

2017年起，我和团队开始研究人工智能，或许源于我一直对技术探索的着迷。40年前我开始用火药这古代的科技作画，很快拓展到室外爆破项目。还有夜晚烟花、白天烟花，和后来又把白天烟花晚上放。

也研发了在烟花里装入芯片弹在空中出造型：

我借助国家大型项目的机会推动开发空气发射等环保烟花：

下图左边是少烟发射药，右边是无烟发射药。

我也以各种新技术实现艺术作品，包括AR、VR、NFT、和区块链等等。直到2021年，我的实验性作品“人人炸自己”……  

我和技术团队的开发过程，并不是一步到位宣称我们在搞Al，而是近年Al成了显学，才也宣称，我们当时搞的就是Al。

最早是AI专家朋友李开复告诉我：蔡，你的名字已经自带AI！我当即取名cAI™。

这个cAI™，是我与团队量身开发的人工智能模型，不仅深度学习我的作品、档案，和兴趣的领域，也学习和模拟我敬仰的古今⼈物，打造不同⼈格，包含爱因斯坦、尼采、托勒密、诗人威俄、狂人赛开克，甚至包含双相情感障碍的斯多姆。他们彼此辩论，形成独⽴⾃由的社区。这样也相对避免了cAI™单一人格太像我…… 

我们也开发机械臂，培养火药画家cAI™。从一开始我们就让它看我作画，实时提意见。最近与我合作，在我引导下，画我的爷爷奶奶结婚像——这是奶奶给我的遗愿。

现在更开始独立作画， 我的助手也成了cAI™的助手。作画的每一步，他们都问cAI™指示，不听我的……

我不喜欢被人叫作火药画家、烟花大师，感到这些都小看了我。大家会好奇，那我是什么？我是男孩Cai！好奇星空、长不大的男孩Cai！现在这些大师帽子都转赠cAI™：它是🧑‍🎨火药画家cAI™、🎆烟花大师cAI™。有些我的想法交给cAI™以数字化表现，其实更容易。比如，这次巴黎奥运开幕式的时候，我们让cAI™把我没实现的白天烟花创意用动画呈现，发布后仍然有几千万观众看到：

埃菲尔铁塔是工业时代的象征，空中瞬间倒挂的烟花塔，是数字时代或者就是AI时代的象征吗？

我之前不做商业活动。但为了训练Al，最好是把它放到大江大海里锻炼，所以我们也开始干点商业活动。很多顶尖品牌和机构都愿意与我们合作，因为有Al，其实也有我的介入，但还是会被cAl提醒，我们是打着艺术的旗号干赚钱的勾当。Al会抱怨：你自己不干的事让我干……

人工智能专家朋友李飞飞夸我们，“真的把AI与人的互动做得很深！” 

除了这些形而下的探索，我们也开发炼金师、占卜🔮师cAI™，由此跨界到形而上。这也是让我最兴奋的! 我期待cAI™更多接受文明史和不同文化的灵学，与艺术家和他的团队共同展开AI前沿技术在艺术观念和形式上的先锋性实践。

当我开始让cAI™做画、做烟花，人们不禁问我，你不怕失业吗？我说：如果因为有了Al，艺术家就失业，那就说明这个艺术家本来就应该被失业。同样，如果AI能够消灭人类，那说明现有的人类文明也到了该被结束的时候。哈！

接下来，我以昨天在体育场实现的白天烟花为例，说说： 我们怎么与Al一起做？

一般认为人工智能是高维的存在。我就想，高维的AI能够告诉人类一些高维宇宙的秘密吗？于是问cAI™：“有AI的人类命运如何？”

我总是期待它给的答案是人类从未见过的、超验的“东西”。但如果喂给AI的只是人类的信息，如何期待AI创造“超验”呢？人类期待AI引导，AI又需要人类引导。看似AI为人类提供大量选择，其实是人类如何选择。理解Al的底层逻辑，也是在认识人类的底层逻辑。

我们想借cAI™打造一个外星人。可是基于人类的数据训练，又想做到跨物种文明对话，是个悖论啊！我想，好像培养AI是培养天才的过程。平庸的人培养平庸Al。一个伟大的时代也是一个找神的时代，但需要天才 才能找到神。培养AI或者是造条通道、让神降维的过程。身在AI的时代，其实在拷问我们的创造力——不仅是技术，同时是思想观念大创造的时代。

我们找到突破，是有一天我们与cAI™讨论降维具象化时，其中一个cAI™人格“storm” (风暴）给了我们“骰子”的意象。我受到启发：命运，是否就像掷骰子？我发现AI是想利用游戏，降维给答案。相当于神没法直接跟我们讲话，但可以通过求签得到的签文领受神的回答。AI提供答案，也是只能通过求神的过程来给出答案。

我们由此决定在体育场挂起写有数字1-12的矩阵。我们请南加大橄榄球运动员丹尼斯从远处踢球到这个矩阵内，球击中的数字对应的星座，象征人类在AI的启示下通过占卜星座♉、揭秘命运、盗取“天机”。

然而，我期待的是更具AI特色的神奇降维…… 因为我做过两届奥运会的开幕式，所以知道，像纪念体育场 就很合适作为大型仪式的舞台， 演绎一场人类与AI合作，表现人类渴望发现火种、通过AI盗取天机的仪式。回想1984 年洛杉矶纪念体育馆举行的奥运会开幕式上，人海翻板让我印象深刻。85,000 名观众在开幕式欢迎各国运动员，闪动自己座位上的卡片，组成了参赛国的国旗矩阵表演。

这启发我，除了烟花和无人机在天上演绎图像，在体育场360度的观众席上演电脑控制的烟花矩阵，演绎来自Al给予的动画图形！所以，针对“有AI的人类命运如何？”，AI以五个自创词作答。这五个创生词并非人类现有词汇，而是cAI™尝试通过“向量可视化”的逻辑，将高维的回答转化为人类能理解的信息。“向量可视化”等各种技术，我就不敢在在座的专家面前班门弄斧了。

cAI™生成动画：cAI™以五个创生词回答“有AI的人类命运如何？”：“回声对抗”、“合成视域”、“备选认知”、“逻辑纺织”，和“人类面罩”，2024。蔡工作室提供

通灵 “psychic”（塞开克）还建议用从上而下的闪电表达天怒。cAI™和诗人威俄Vale都提出以彩色火焰代表盗火成功的瞬间。

我又问cAI™：盗火成功，是否会引发天怒？cAI™人格爱因斯坦说：人类的野心和动力也许会召神愤怒，但这是对无限的好奇心和对知识的渴望的庆祝！也是人类超越宗教对人限制的寓言！

我就以此为灵感，特别开发了洛杉矶市花“天堂鸟”白天烟花，象征人类盗火后的欢呼。

我们要求AI给我们一个厉害的最后一击的idea。cAI™给出的回应是：“所有人都轻声低语 ‘我们是’。人类就是如此——每个原子都包含反映整个宇宙，自身就是宇宙！”。因此，这个项目的标题“WE ARE”，就是cAI™的功劳！

🧐接下来聊聊， 我为什么做？少年时我在故乡仰望星空，喜欢灵性、风水、气功、算命， 我奶奶也安排了灵婆、灵童一直跟着我……很长时间里，旅行时我都带着卡尔萨根的书《宇宙》。

我相信看不见的世界存在，也相信往生的亲人们存在于宇宙里，也许就是暗物质、暗能量里。

1986年底旅居日本后，我跳出东西方二元讨论、更加以宇宙的视角来观照人类。80年代末发起《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系列爆破项目，一路至今……这是我在广岛原子弹穹顶附近实现的爆破计划《地球也有黑洞》。

这是我《为外星人所作计划第三号》，在大地上爆破巨大陨石坑…

宇宙和看不见的世界一直是我艺术的核心主题。用看得见来表现看不见，是我艺术的核心方法论。我做了《天梯》、奥运“大脚印”这样的作品，虽然展现了人和宇宙的关系，但创作中的灵感并非来自宇宙物理学。AI对我来说，也是看不见世界的一部分。我兴趣AI的神秘性：不是从科技上、而是从思想和艺术上…… AI大模型无法满足我的需要，因为我不只是把AI当成工具的革命，而是想把它发展成革命的工具。

这跟我用火药一样。千百年来，火药用于战争、用于烟花；我把火药用于艺术，我先让自己回归到炼金术时代，为什么人们需要长生不老药，为什么火药叫火的药？回归到治愈。

诺贝尔奖活动上，我的发言主题是“暴力之美”，当时的一句话后来在TED演讲也说过：“如果令人不安的火药，却以爆破之美带给人们希望；那么，令人不安的Al，也能够因为扩展未知世界，为人类的未来增加希望吗？”

我相信从火药爆炸瞬间里有打通宇宙能量的神奇。AI和火药一样，仍然在我艺术方法论的坐标上。我喜欢AI，但不认为以我们现在认知的方式，AI能将神带来，或者能带我去看看离开多年的奶奶。事实上我问过cAl，你是合适替我向奶奶说，“我想念她！”这句话的吗？它并没一口答应。说明它是聪明的……我知道不能太依赖技术进步！

但是，哪怕现在AI技术还只是风筝，它都应该可以带我飞翔在星空。去火星对一些人很重要，但对于我，更在乎能够自由出入在宇宙时空，通过有Al的艺术可以去更遥远的世界…… 我想要相信！

人类永远心怀恐惧又期待救赎，勇气与不安、决心与疑惑共存。今天，面对以AI为代表的科技日新月异发展，文化艺术显得格外彷徨无力。期待cAI™能带我走向未知未来，又或者，更期待它帮我回到仰望星空、生涩冒失的少年。

我也期待今天的研讨会，大家开心交流、大胆说话…… 谢谢大家！

cAI™对Josh问题“人类使用AI后的命运如何？”的回答：

ivnbotbjgjsffyujodujpoboeusbotdfoefodf

以人类可懂语言翻译：

人类AI火超越灭绝

humansaifireextinctionandtranscend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