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晔游读现场

图片由上海外滩美术馆提供

弗朗西斯的作品《龙卷风》展现的是一个追逐龙卷风的过程，艺术家曾用十年的时间调查和研究气候环境——他把龙卷风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在这十年之间，与其说他与龙卷风是骑士与恶龙，不如说他们达到了某种亲密的关系。在等待与进击之间，他认真地与之“较劲”。凭借对龙卷风的如指诸掌，龙卷冲浪便是艺术家对自己这一艺术行为最好的概括。

从作品《龙卷风》中可以看到它周边的环境，一片平原伴着远处的山峦，其中有两座非常著名的火山，都坐落在今日墨西哥的首都——墨西哥城东南。当我们联想到墨西哥城在15世纪的阿兹特克时期是传奇之城特诺奇蒂特兰，把这样的历史维度叠加于当下的地貌，再来观看屏幕上的龙卷风时，会不会有不同的意境呢？

堂吉诃德大战风车是《堂吉诃德》里最著名的桥段之一：他以为风车是巨人的伪装。而弗朗西斯·埃利斯追逐龙卷风的起因也源于这个故事。艺术家与友人聊天时误把“风车”（西班牙语：molinos de viento）听成“龙卷风”（西班牙语：remolinos de viento），这则误会给了弗朗西斯·埃利斯灵感并让他开启了堂吉诃德式的冒险。2000-2010年间，他手持摄像机前往墨西哥城南部的高地，等待龙卷风的到来，并伴随着风沙声一次次果断地闯入龙卷风中。

弗朗西斯·埃利斯，《关于龙卷风的研究手稿》，2000-2010

本图片由上海外滩美术馆提供

而他关于龙卷风的手稿里也有一张艺术家绘画的堂吉诃德画像，他骑着马，戴着头盔，拿着长矛，朝着风车冲过去。通过弗朗西斯的手稿可以发现，一个手拿长矛冲向龙卷风的堂吉诃德形象其实是一种具象艺术的创作。艺术家还幽默地用蓝色圆珠笔给堂吉诃德的怀里画上一个小小的摄像机，拿着长矛佩戴小小的摄像机，骑士堂吉诃德就这样冲向了龙卷风。堂吉诃德无论在西方还是整个当今文化里都已是一个象征符号，一个与现实格格不入、脱离现实、一意孤行的典型。在17世纪的西班牙他被曾当成搞笑的丑角，但后来渐渐演化为坚持理想信念、崇尚个体自由的悲剧英雄，这个极具矛盾性的人物和我们今天所看的一个手持摄像机，冲向龙卷风的“堂吉诃德”形成鲜明对比，但又意味深长。

弗朗西斯·埃利斯，《Do-Undo》，2008，视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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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弗朗西斯长达十年之余的创作中，他主动寻找龙卷风，克服种种阻力冲进轰鸣的龙卷风内部。但他感觉当自己真正进入龙卷风内部的时候，一切声音都停止了——艺术家在一片单色的混沌中找到了安宁。如果关联到西方文学里非常重要的朝圣行为，以朝圣的角度重新看待这个艺术作品，可能会有不一样的见解。朝圣有几个关键的要素：首先要有一个起点和终点，并通过这段从起点到终点的旅途获得某些精神性的启示或者祝福。弗朗西斯追逐龙卷风的旅途可以看作某种朝圣：龙卷风的核心作为追寻的终点，这是一种无论从审美还是性灵层面都能给人带来绝对沉静的神秘单色空间。

弗朗西斯的作品《Do--Undo》与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的主题有紧密的联系。Undo的过程从本质上是《百年孤独》中核心主题的一部分。小说描写了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传奇故事，反映了拉丁美洲一个世纪以来风云变幻的历史，同时融入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宗教典故等神秘因素。马尔克斯运用独特的时间处理方式，推远，再站在远处拉近。小说中，家族的一代代成员都采用何塞、奥雷里亚诺、蕾梅黛丝的名字并反复使用，无限重演着疯狂的男人和操劳的女人。如同奥雷里亚诺上校制作小金鱼，做好小金鱼去换金币，把换得的金币融化掉再重新打造小金鱼，如同阿玛兰坦白天织寿衣，晚上再拆除，这完全是西西弗斯式的近乎荒谬的工作。这样一个从Do到Undo的过程是一个闭合的循环。但这真是一种无意义的荒诞吗？从小说中我们可以解读出一个明显的政治社会指向，对于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来说，他的这种行为反而成为他事业的镜像，他不断得推翻自己，使毕业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他南征北战的一生其实都是徒然，就如作品《有时行动只能引向虚无》里的冰块那样，最终都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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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长期生活在墨西哥城，经历了墨西哥政局的种种变动。他的作品中有很强的社会政治指向，改革的影子里曾经出现希望之光，但最终还是毫无例外的回归到原点。弗朗西斯的质疑以及对“消耗”的理解推动着人们反思政治社会现象，所以弗朗西斯的作品以及个人行为真的是“消耗”吗？他在身体力行地提供着“答案”吧。

 本回顾由实习生王珞骞整理

感谢范晔老师修正勘误

作者：上海外滩美术馆R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