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念书的时候，因为对学校理工科与艺术类生活在一起极有成见，作为揣着理想进校的艺术青年来说，学校的环境显然远远满足不了个人对从里到外的“纯粹”，因此学院里面许多做派与自己的内心大相径庭，而我一直保持那份“与众不同”的傻气，认为绘画是学艺术专业的唯一出路，中国绘画又是唯一契合自己的选择，一直到毕业我几乎是与别扭做自我的斗争。

　　人生在世，都有“为欢几何”的叹息，而自己回望走过的这条科举路，就象谈了多年的漫长恋爱都是两地传书，待到走近才发现情人满脸雀斑却不能全身而退。

　　尽管如此，学校也给我带来无穷经历。

　　学校后面是护城河，长长的道，走在河边的时候想着看海的日子，尤其雪天，覆盖了漫天银屑，让你想起《伤逝》里的涓生，或是依在墙角里卖火柴的小女孩，而在冬天那么凄僻的道，下班时也有汹涌的人流，裹在雪地里又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风里，而我在这样的冬日看着每个人都不容易，他们来自哪里，要去哪里，我们谁也不知。

　　还令我留恋的是图书室，这是我经常逃避大吵大闹的圣地，我温壶白水坐在里面读了许多叫“意义”的书，现在想想，这种消磨及所谓“意义”其实只打造了我内心的孤僻，那时候带的笔记本上显要的位置还记着泰戈尔的一句话：“生时丽似夏花，死时美如秋叶。”至于我今日是否照这样的活法，其实是瞎子摸象，越想弄明白越弄不明白，偏偏年小的时候老想着躺在墓穴里等外面的人给你的“意义”打分，本来就是一件滑稽的事情。

　　但有时“意义”也能支撑你在极其孤独的环境获得温暖的支持，尤其在你遭遇奚落的时候，心底横生的桀骜不驯还可以阻隔一下低落的情绪，虚张心理上的声势，把奚落你的人或干扰你的事赶跑到很远。

　　回想大学毕竟还是短暂的，这也证实我对学习环境的留恋。短暂的时间象平生做的梦，我可以不去理会，但它又是我无法忘掉的短暂的悲与短暂的喜。

汪为新/文

作者：汪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