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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王志坚近作印象

  艺术,应是人类共同情感和艺术家个人独特情感的真切表达。如果说它对很多人有什么积极作用,那就是可以增进人的理解力和想象力,拓展人们的感受和眼光,使人们对这个世界,对其他人和其他事物,更善于倾听和观看。

  引起我这番感慨,缘于我最近看了王志坚的一批绘画新作。

  事实上,在差不多二十年前我认识志坚的时候,他就已经以鲜明的现代性与贴近情感的工笔画,得到了同道和外间的广泛称赞。强化情感,这看似传统的一种艺术表达,到了志坚的笔墨中,却可以使欣赏者遇见多种当代绘画所采用的思维、观念和技法,那种东西方艺术中所具有的特点,在他的画作中相间相融,相互衬托,形成了他当时的创作风格。

  当一个画家越过了必要的系统训练,比如知识的、技艺的、经验的等等之后,要回到的,便是画家最原初的本质——对生活的真诚和爱。志坚也不例外,在从工笔画向写意画转型的同时,他将手中的画笔依然情若初恋地聚焦在他熟稔的乡村、田园,那些在他心中留下难以抹掉痕迹的乡村人物和生活状态上。他所追求的感官效果,与他在工笔画创作中的美感异曲同工,而又在题材、图式上不断拓新,同时画面背后透出一种更加纯朴的情感,给人带来心灵的暖意。他的作品涉及人物、花鸟、风景,生活气息浓郁,气氛大多平和,他把对乡村的记忆、思念、赞美,几乎都放在他不同的世俗生活图象之中,把心中的空间展开在线条与色彩的缠绕与追逐中,但是内在却透露出之间的关系,就像连续的片段。他的空间表达,喜欢选择在村落、田野、山间。劳作或休憩的父老乡亲,以及鸡鸭鹅羊,则是其抒情主体形象。而各种动态的牛或孩童,更是他以自己的内在性为代言而选择的情感符号,那种憨厚、善良、忍韧、不羁的气质,正是他内心的向往与追求。

  在我的眼中,志坚是一个有着难解的乡村情结的浪漫主义者。从其作品的表象上看,他画的几乎都是乡村日常所见的人和事,但从它的内部,却透露出柔软的情思。他笔下展现的,不一定都是他家乡农村的景象,但从中可以感受到,他是在把对家乡的爱恋,作为一种最具营养的原素,通过不同生活表情的集合,用绘画语言呈现出来,或者说,他是在把自己对故土的那份眷恋,化为不同的形象,鲜活地传移到绘画中去。可以说,通览志坚的作品,处处都是乡情。尤其是离开家乡多年之后,那种恋乡情绪直接转换为他创作中的潜意识,那份万变不离其宗的乡村情结,在经历了当代城市生活的种种体验之后,更加笃定地腾跃到了他的艺术创作之中。

  描绘记忆,需要画家具有多方面的控制力,包括情感和绘画语言。在激情和理性之间,志坚已具备足够的处理经验。诚如马蒂斯所说:“精确描绘不等于真实”。而况想象和创造,本身就是美。无论对美还是对想象或创造加以限定,都是艺术家自己的损失。在绘画作品里,只有当它彻底化为有趣的形象时,才是作品需要的东西。志坚正是避开了对真实生活的精确描绘,与对象保持一定距离,从容不迫地将情感与思想融铸于对象之中,打破时空来完成想象中的真实,以达到他“要见证的是生活中的美,要表达的是向泥土致礼,走向赞美,而不是再现事物表象”的目的。所以,他的作品大抵皆是心造之境,充满了诗意,只是这份诗性体现出来则是现代的。我想,作为一名当代艺术家,在创作中融入时代元素,应是一种责任。由于志坚在作品中飞越了记忆,拓宽了画面的内在空间,从而实现了更加真实的艺术效果。

  心怀尘世之爱,情在泥土深处。在志坚心灵的画纸上,蓊郁的是依旧的乡村田园,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那里的阳光雨露,那里的田亩耕牛,它们连手并足,随风雀跃,长歌短笛,回旋林樾……他的画作,无一例外给渐行渐远的岁月镀上了金色,让我们从中嗅到乡间泥土的芬芳和生命的热情。我由此想起了荷尔德林的一句话:诗人的天职就是回乡。是的,或许因为我们离开了故乡,回去的感觉就更加强烈,或许只有到了远方,才能真正知道故乡在何方。这个故乡可能是有形的,也可能是无形的。而无论如何,有心中一个故乡,可以歌唱并且回去,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作者:刘剑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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