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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朗朗的山东口音响起,吉瑞森左右环顾,寒暄而入。甫一落座,他感叹一句:又回来了。而周围云南的朋友们一致纠正他:是到家了。略一思忖,吉瑞森点头:是!到家了。

  自2002年起,吉瑞森的花鸟画创作一直围绕着西双版纳的题材进行。随着创作渐入佳境,他在勐仑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平均一年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他都在勐仑植物园进行花鸟画创作。吉瑞森对版纳题材的痴迷与执著,以及艺术创作的全身心投入,是很多云南花鸟画家自叹弗如的。

  数年下来,吉瑞森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与云南人无异——除了他依然故我的山东诸城口音。技法示范课上,除了少数北方学生,大多数云南学生其实很难听懂他在说什么。吉瑞森有些着急:你们怎么听不懂山东话呢?我们私下言笑:这句话怕也有一半学生没有听懂。但是,一旦吉瑞森捉笔示范,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云南无论是西双版纳还是其它的地域,创作素材极大丰富,可谓得天独厚。但是,如何遴选具有代表性的创作题材,同时在审美趣味上加以提升,经过不断的甄别和尝试,最终进入花鸟画创作的领域,应当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美学难题。繁茂的植被覆盖着的西双版纳,密密匝匝。在公路两侧形成一望无际的绿色波浪。以画家的角度来审视,西双版纳表象中单纯的绿色带来的张力,突破了视觉可以承受的极限。面对上述景象,很多油画家都知难而退,因为调色盘上的绿色,会成为写生过程中最大的困扰。相较而言,中国画可以从块面造型中提炼出线条,穿插呼应。所以,中国画线描对西双版纳繁茂植被的表现而言,得心应手。同时,赋彩的相对弱化,回避和破解了油画家在色彩方面的困惑。当画家把目光落到西双版纳物象的细节之上,以小见大,删繁就简,整体和细节之间的关系得以相互转换。吉瑞森在线描创作中,敏锐地把握了西双版纳花鸟题材的这个转换关系。对于特定的表现对象,他以紧劲的线条刻画入微,在细节描绘上加以极大的丰富。对其它物像的回避形成了刻意的留白,在达成“计白当黑”审美趣味的同时,以对个体物像蓬勃生命力的表现,无论是表现意图还是视觉的实际感受,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东西方绘画对线条的理解大相径庭。通常而言,线条在西方绘画中仅仅是满足造型的需求,而不是满足审美的需求。文艺复兴时期的波提切利,略带呆板但及其精确的线条,在蛋彩画覆盖力有所不逮的情况下,显现了西方线条的最后辉煌;新古典主义代表人物安格尔谨严的线条,仅仅在素描中得以充分展现。而席勒在线条表现中体现出来的天赋,在西方画家中屈指可数。“云南画派”的代表人物丁绍光,之所以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如此的轰动和关注,和工笔重彩绘画的折中性有相当大的关系:色彩中岩彩的普遍运用,线条表现方面与西方传统的某种契合,以及带有装饰性的画面构成。所以,表现题材的地域化,并不意味着表现手法和审美取向就一定如此。

  吉瑞森的创作对于云南花鸟画而言,是中国画传统性和表现地域性题材结合的范例之一。对于云南中国画而言,是否缺失中国画传统,抑或说自身的创作是否接续了中国画正统,上述的存疑可谓如影随行。这样的不自信表现无非以下二者。其一,固守所谓的传统,不离不弃;其二,忽视所谓的传统,无门无派。对于云南中国画家而言,走入传统尚且不易,遑论走出传统。同时,传统并没有提供现成的技法和样式给云南,因为西双版纳这样特定地域的题材并没有进入过中国画传统的视阈。师从花鸟画大家郭怡孮先生,以及中原深厚的文化背景,面对表现题材的转换和表现,吉瑞森的尝试带来了一种新的花鸟画样式。云南花鸟画家在表现特定地域题材的时候,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隐忍——视觉语言的表达与转换过程中的不自信,希冀自己表现的物像与传统技法在某种程度上的契合。而吉瑞森表现出来的自信,少了所谓“传统技法”的羁绊,不必亦步亦趋。所以吉瑞森花鸟画的画面浑然大气,撼人心魄。

  王晋元的花鸟画创作让传统折枝花鸟画的孤芳自赏,拓展到全景视阈般广大。“全景花鸟”在云南地域以及当代花鸟画创作的语境之下,王晋元赋予其新的内涵与外延。对于中国花鸟画创作而言,这样的尝试同样也是革新性的。起码在传统绘画的样式方面,有着创新的意义。对此,吉瑞森毫不讳言自己对王晋元的敬意。不过,即使在审美价值观方面惺惺相惜,也会在各自表现方式上有所区别——王晋元风格为斑驳苍郁,而吉瑞森温润典雅;王晋元落笔霸悍,吉瑞森遣管洒脱——可谓各胜擅场。

  置身于原始森林之中,你会惊讶于大自然如此勃勃的生机——藤蔓交错,巨大的树干上青苔厚重碧绿,所有植物都膨胀着,生命力仿佛会突破自身形体的限制。湿润的空气中,带着腐朽的气味。水滴会从高耸的树上莫名地滴落,即使你知道外界艳阳高照,但是在雨林这样特定的环境中,突然黯淡的光线恍若隔世,然而天空变得细碎和斑驳起来,星星点点的光线有些晃眼。空气中没有了惯常的燠热,突如其来感受到了凉意。1991年,西双版纳的雨林之行让人印象深刻。而吉瑞森的巨幅作品《空谷》(宽1.7米,长5米),就唤起了这样的记忆——即使时隔近20年。一步一景,密密匝匝的植物盘根错节,扑面而来,而石斛静静地在空谷中绽放,苍苔千百年来未有谢屐留痕……这一瞬间,感觉到展厅里都带有一丝原始森林的气息。《版纳竹韵》系列作品中的竹子,是对蓬勃生命力的讴歌,而不再是文人雅士借物言志的物象。吉瑞森对细节的不厌其烦地刻画,以及版纳竹丛与生俱来的形式感,让这一系列作品具有很强的视觉张力。从个人角度而言,更喜欢吉瑞森刻画竹丛的局部。以小见大,个体的细节已经足够丰富。而在巨幅作品中(宽1.7米,长5米),这样的细节以及伴随而来的美感,却被整体的繁复湮没。

  在画面构成的处理上,吉瑞森另辟蹊径。传统的经营位置对于西双版纳的物象而言,本“无法”可言。而“无法”以至“有法”,且此法为吉瑞森之法,亦是其花鸟画艺术特色之一。对刻画对象细节的极大丰富,以及计白当黑的大幅空白,笔墨相生,色墨不碍艺术手法的转换,对吉瑞森而言,亦进入了意在笔先,心手双运的自由境界。色彩的点到为止,以及皴擦之间对物像体积的烘托和刻画,亦有借鉴之处。邵大箴先生在《赋予写生以创作的品格》一文中,这样评介吉瑞森的作品:“吉瑞森的花鸟从程式化的手法走来,努力摆脱传统程式化语言的束缚。深知程式化与艺术个性辩证关系的他,尊重传统,张扬个性,通过写生归纳出个性化的表达方式。在他的作品中,一股明丽、轻快的情绪拍面而来,具有很强的抒情意味。”

  在勐仑的吉瑞森工作室外,有一块空阔的场地。门口的树高大壮硕。顺着膨胀的根茎向上望去,树冠遮天蔽日。身在北京的吉瑞森在电话里声音略显焦躁,但是听清电话是在他工作室外打来,语调一下缓和很多。或许他霎时想起了勐仑小镇的安详,想起了云南朋友对他作品的喜爱。吉瑞森就是艺术创作中的候鸟,每年会回归一次。即使工作忙碌,思绪也会在西双版纳这块他深爱着的土地上萦绕。

  正所谓:似是故人来。

汤海涛

己丑年孟冬于西华九水居

作者:汤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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