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诗人唱道:我把我的心紧紧贴着美丽……
彭鸣亮正做着这样的梦——
柠檬黄燃烧起来
橘红无边无沿地席卷大波
星和星相拥而舞
蓝色又浸入洪荒
薰衣草伸长了嗅觉
奏鸣曲爬上月亮的胴体
夏天和冬天正牵起双手
速度染上辉煌
旋转复旋转
平滑无止
无止平滑
波特莱尔指间
花
扶摇而灭
无心之蛹
化
有翅之蝶
天地之所载,何也?这正是我们的先人之费解而欲解者。无论我们今人抑或昔人、先人,载亦是,所载亦是,仿佛无须解之者。然而人类总是有寻究“为什么”的习惯。天地玄黄,解之者众,彭鸣亮似乎也用他的亮丽的画笔在兴致盎然地诉说着什么,他的画亦即他的梦,在幻想中附丽着实在,于实在里试探着虚玄。
我非诗家,亦未敢做梦想,然鸣亮的画却教我虚空起来,漂浮起来,年轻起来;他之油画布上的异言殊语正突击起我苍苍的笔墨和古老的平仄,使我不得不放视于他们一代,他们的语言和歌调、梦想。我久无诗兴,诗思钝如铁矣,看了鸣亮持来的油画新作,却也冒出上面那些杂句。虽不敢云诗,意象倒滋生出鸣亮式的光影,未知鸣亮在他的灵感中可曾巧遇类似的碎片和亮屑?
昔人云,诗者能道人所欲道而不能道者。年青一代的艺术家,因袭固少,时流的感觉敏锐,哀乐过人,自身的感官十分沟通于当代,不脱离受众的感知,冷暖疼痛好恶相关,所以其有感而发诸笔底布上者,本身便是潮流,前朝曲的隔宿之旧就洗去多多了。故鸣亮之画为时人新时代的新人所喜,所认同,引为同调同道;他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在视觉审美上的代言人了,他之有相当的受众自不云怪矣。
这个个案值得重视,也值得探究。
彭鸣亮的画,简洁,明快,明亮,平滑,珠圆玉润,象而非象,非象而象。它没有苦斗挣扎,没有大言高义,没有剑与火的战斗,没有血和泪的纠缠,更多的是欢快、浪漫、无止的歌和舞,相互的逗引旋转,光和热之流动耀辉以至衍延……年青一代的世界和情绪为他定格在画布上了。
若必欲类比,他似更近乎柳三变的浅斟低唱,不是古琴古筝,倒是电子乐器混合“倍司”的倾诉;他也更近乎村上春树的温婉怪异,而非蕉叶以及新浮世绘的凄切神迷。
因此,在彭鸣亮那里有一种自发自生的力量,它之旋转波动,是要取得自己、取得世界,把这些光和色占有并且燃烧起来。
余固闻之矣,一个新的时代,必然呼唤新的歌调和光色;希望彭鸣亮的画更其鸣出响亮的歌调和光色,我将拭目以待其蜕变之美。
二○○三年三月十八夕于沪上浅草斋画室
时辛夷已在窗外放紫矣
作者:谢春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