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1971年三十。想起三十年前[1971年1月31为大年初三]的今天晚上，林蓝出生了。那年天气十分寒冷，医院又在郊外的田野上，猛烈的北风劲吹，呼呼的寒气，是彻骨的冷。来的产妇都是难产，因为是春节，农村的孕妇如果是顺产，一般都会在家里生产，只有难产，才会到大医院。我因为在农讲所坐着画了一年的画，没有怎么运动(那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胎位比较高，在医院躺了三天还生不出来，妈妈来陪着我，叫我跪在床上做运动，帮助胎盘下降。林墉则在家用三块红砖架起权作炉子，用从漆器厂挑回的木刨花和木糠作燃料，在阳台上煮鸡汤，每天冒着寒风来回的送。晚上则把妈妈换下，他来值班陪我。太磕睡了就趴在床边眯一下。直到三十一日晚上一点多钟，才上产床，又在产床上折腾好久，林蓝才出来。出来时皮肤发青发紫，像在尿缸里淹了几天一样。因为是春节，医生很少，妈妈只好在旁边帮忙。她拿着一块白布，乘着林蓝，然后把她放在桌上，猛拍猛打，林蓝才哭出声来。医生把她抹干净放在婴儿室。第二天可以去看她时，只见每个婴儿旁都放了两瓶水，问护士，才知道这是两瓶热水，起暖和作用，因为天气太冷，又没有暖气，只好放瓶热水提高一下温度，其实，那么冷的天气，瓶里的热水一下就会变冷，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孩子周围的温度会变得更低。可怜的孩子啊。

　　四邻的产妇，因为疼痛，都在哭着，叫着，疼得失去了控制。我对面床的产妇，痛得在那里跳，从床上跳到地下，又从地下跳上床，挺着个大肚子，有这样的弹跳力，很骇人。

　　旁边那张床，因为盖了一床大被子，看不见人，只听见哼哼哈哈的呻吟声，突然从被子里面跳出一个男人，飞跑进产房，一边用阳江话大叫：“脚仔出了!脚仔出了!!”原来这产妇胎位异常，胎儿脚在下面头在上面，应是难产。但医生也没什么办法，也没跟她采取什么措施。只是这样交带，一但胎儿的脚伸了出来，就叫医生。那男人是产妇的老公，已在这里陪了几天，医院条件很差，吃住都在病房。故有前面一幕。

　　在我躺在产床上折腾时，有一个农妇，突然跑进产房，想爬上产床，给那里的医生喝退。不一会农妇又进来，不管医生的幺喝，硬爬上床，一边还说：“我真的要生啦，我知道我自己!我不是第一次生啦!”农妇还没躺稳，肚里的孩子已滑出来，差点掉在地上。幸亏我妈妈当时站在旁边，一手把婴儿接住。

　　这哪是什么医院?简直是人间地狱，处处景象恐怖。。

　　后来人总说，那时没有计划生育，你们怎么不生两个?

　　怎么不生两个?经历过此情境，怎么敢再来一次?

作者：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