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中国现代漆画教育谈起

　　中国现代漆画教育的源头可以上溯到20世纪四十年代。1940年，沈福文先生任四川省立艺专实用美术系主任时，率先在中国创立了漆器专业，把漆艺教育纳入了中国高等美术教育体系。这也是四川美术学院漆艺专业的前身。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北京工艺美术学校、福建工艺美术学校等院校都陆续开展了漆画教学。在中国，漆画的发展与传统漆艺有着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所以从一开始，中国的漆画教学就是在工艺美术专业或装饰艺术专业中进行的，漆画主要是作为装饰艺术的一种方法和手段。这种专业设置也决定了它所培养出的漆画作者的工艺学术背景和唯美的审美取向。很长时间以来，漆画创作都以装饰风格为主体。直到20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装饰风格仍然是中国漆画创作的主流。

　　随着漆画作为独立画种地位在中国的确立，尤其是2001年中国美术家协会成立漆画艺术委员会以来的十年间。中国漆画蓬勃发展，许多不同画种的作者也加入到漆画创作中来，中国漆画作者的数量和作品的创作质量都有了较大提高，漆画的面貌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同风格、题材的作品层出不穷。关于漆画创作问题的讨论也越来越多，其中漆画“工艺性”和“绘画性”的关系问题成为很长时间漆画界热议的话题。由这个问题也引发出关于漆画教学定位问题的思考：漆画是应该延袭传统的工艺美术教育体系，还是应该按照画家的培养模式来教授学生。作为新的教学观念的实践者，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哈尔滨师范大学等院校率先按照画家的培养模式建立了漆画专业。这是一种新的尝试，我们也拭目以待，看看这种纯画家的培养模式与传统模式相比会有哪些不同。

　　二、关于漆画技法教学

　　中国漆画教学的技法体系主要来源于传统的漆艺髹饰技法。其中，福建漆艺大师李芝卿归纳、总结，制作的百幅技法样板，对于中国现代漆画技法体系的建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传统的教学方法是，学生先学习制作漆艺技法样板。但许多学生学习了传统漆艺技法，制作了技法样板后，到了制作漆画时还是无从下手。这说明漆画技法和漆艺技法还是有不同的地方的。传统漆艺技法种类繁多，在漆器装饰中可以起到很好的装饰效果。但是对于漆画创作能够起到重要作用的技法，或者说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技法并不是很多。毕竟传统漆艺技法的发展演变是以漆器装饰为基础和着眼点的。这些技法离不开“器”的载体。从一个画种的角度来说，有些漆艺技法做出来的东西太工艺化了。而作为架上绘画形式的漆画，它的技法体系在发展过程中必然要对传统漆艺技法进行整合、变通和发展。它的技法应该更便于学习掌握，更便于画家灵活运用，表达自己的创作想法和心迹。

　　漆画丰富的材料和多样的技法是其发展的优势。漆的包容性强使得漆画在材料使用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除了大漆外，还有蛋壳、螺钿、木（粉）、漆粉、金银箔（粉）、布等等。漆的可塑性强使得漆画的技法多种多样，描绘、镶嵌、刻划、堆塑、打磨、抛光等等。因此，在教学中如何是学生快速掌握基本的技法，又能了解漆画技法的主要原理，在实践过程中能够灵活运用是非常重要的。

　　经过多年的教学实践，我总结出在漆画技法的讲授中主要教授学生铝箔粉（木粉）罩漆研磨、蛋壳镶嵌和变涂三种工艺。乔十光先生创立的铝箔粉罩漆研磨工艺是一种表现力很强的技法。这种技法大大提高了传统漆艺技法表现题材的宽泛性和自由度。我把该技法作为漆画技法教学的基础。除铝箔粉外，还可以选用木粉，因为木粉更环保，而且零成本。通过该技法的教学使学生掌握漆画制作的基本流程：底板的制作、刷漆、铺粉、固粉、拷贝、刻线、涂色、罩漆、研磨、抛光等。这种技法综合了传统漆艺技法中的多个工艺，比如罩漆和研磨，都是漆画技法的魅力所在。学生通过自己动手可以深刻地体会到漆画制作的主要特点。蛋壳镶嵌是学生要学习掌握的另一个主要技法。在现代漆画创作中，蛋壳已经被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蛋壳如果用好了能对画面增色许多。此外，还有变涂技法，简单地说就是各种制作肌理的方法。丰富的肌理是漆画的一大特色。通过讲解使学生掌握制作肌理的基本原理。在漆画技法教学中，要告诉学生学习技法的目的是为漆画创作服务的，不要被工艺所主宰和限制。学习的技法要能够综合运用、举一反三，才能起到良好的教学效果。

　　三、“漆”与“画”——漆画教学的两条主线

　　漆画的优越性，漆画的材料和技法能够提升作品的画面效果，能使作品更加耐看、更加好看。

　　部分漆画作者把漆画简单的理解为是个技术活，是一种缺乏创造性的机械劳动，以为随便画一个稿子，就可以用眩目的材料和技法遮盖艺术内涵的贫乏以及作者艺术素养的不足。总体而言，当前中国漆画创作中尚存在着一种不良倾向：有些漆画作者过于注重漆画的工艺技巧，迷恋于漆画的材料美感、技法效果，而忽视了对绘画规律的探求。一些漆画作者本来绘画基础就较弱，又甘愿接受技术的洗礼，把主要精力沉溺在漆艺技术的枝端末节之中。在绘画本体语言上则关注不够，在艺术上思考的太少，以技术弥补绘画上的缺陷。有的作者甚至陷入了唯技术的误区。难怪在许多人脑海中形成了一种印象：以为漆画就是个工艺的东西，主要靠制作取胜，甚至有人提出了“漆画不入流”的批评。

　　众所周知，漆画具有工艺和绘画双重属性。其实，漆画的“工艺性”和“绘画性”的问题，也正是“漆”与“画”的关系问题。在二者的关系上，笔者曾提出“漆”是基础，“画”为主导的观点。所谓“漆”是基础，其一，绘画创作要通过一定的物质手段和载体来实现，作为漆画，它以“漆”为主要物质载体，漆画作者必须要对漆画的工艺和材料有一定的了解和掌握；其二，在漆画创作过程中须尊重漆的个性和特点，尊重漆画的独立品格，创造漆画独有的视觉美感。所谓“画”为主导，漆画作为绘画艺术，以张扬艺术个性为旨，画面的艺术效果、视觉魅力是作品的核心和灵魂，因此，在创作过程中依循画面效果以及作者的表现意图，既要遵从于漆的特点，又要勇于冲破陈规与束缚，大胆革新与创造。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既遵从“漆”的个性规律，又符合绘画共性规律的优秀作品。

　　本人提出的：漆为基础、画为主导“的观点，其实就是强调漆画作者一方面要了解漆的性能，学习传统技法，另一方面要根据画面需要敢于有所突破、有所创造。漆画具有相对独特的技法和材料体系。在漆画创作和教学中，应该教会学生用材料去思考。从起稿子画草图阶段，就应充分考虑漆画的材料和技法特点，稿子的构思是否适合用漆画去表现以及如何去表现。

　　另一方面，尤其在绘画语言的学习方面，要花大力气，要多看多画，多借鉴国画、油画等其他画种的优点。最终决定漆画创作后劲的是作者综合的艺术素养和绘画水平。

此文原载于《中华儿女·书画名家》2011年第三期

作者：田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