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英国《每日电讯报》首席艺术评论员Richard Dorment曾这样评论一件名为《密室逃脱》的作品：“如果你还没听说过这个作品的艺术家，那么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听说了。"当年他口中那位冉冉升起的艺术新星便是如今已在国际上享有声誉的英国概念艺术家Ryan Gander。

　　作品《密室逃脱》展览现场。图片：Julian Abrams

　　这个春天，上海Cc基金会与里森画廊携手呈现了Ryan Gander在华的首次个展“人类/非人类/破损/非破损"。展览集中展示了Gander近两年的新作，其中作品《是的，它将为你歌唱》更是艺术家专为基金会旗下的Cc艺术中心量身定做。

　　出生于1976年的Ryan Gander是英国最多产的艺术家之一，向来以其惊人的创造力、与众不同的材料运用、以及多样的作品形式而备受关注。他尤其擅长将日常与晦涩进行嫁接，将司空见惯的事物拆解、重组，引发出新的概念和意义，挑战习惯与秩序的压倒性力量。

　　艺术家Ryan Gander。图片：致谢Cc基金会

　　行动上的不便似乎是Gander身上不可忽视的一点，但这一显而易见的“局限"却也给予了他不同于常人的经验，并化入艺术家各个作品的细枝末节中，成就了其艺术创作的独特性。也正是这份源于真实生活的敏感与细腻，令他成为那个“最会讲故事的人"。

　　这些在Cc艺术中心的新展中亦有反映：展览从题目上即设立了一种概念上的二元对立关系，但与其说是给予明确的界限和对照，不如说它企图激发观众重新审视日常之物的眼光，邀请他们去发现庸常之下的矛盾与冲突。

　　《这里，我升起于你的语言，陷落于你的音节》，2016年，大理石树脂。图片：致谢Cc基金会

　　作为本次展览的促成者，Cc基金会的创始人周大为与Ryan Gander的结缘始于2012年的第13届卡塞尔文献展。当时，周大为对参展的Ryan Gander及其作品产生了兴趣，也在之后多年关注着Gander的创作进展，并研究和收藏他的作品。《这里，我升起于你的语言，陷落于你的音节》便由周大为购于2016年的香港巴塞尔艺博会，也是他收藏的第一件Gander的作品。

　　作品《这里，我升起于你的语言，陷落于你的音节》展览现场。

　　这件作品与艺术家的个人生活密切相关：Gander用大理石树脂制成了一组旅行箱和行李袋，与其等比例大小的原物曾陪伴他度过了15年的各种旅行。鼓鼓囊囊的包裹似乎随时处在整装待发的状态，又似乎刚刚从一段旅途中归来;没有人知道里面放置的为何物，旅行留下的痕迹也在一片纯然的白色中被消弭。

　　就是这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物，被改换成了一种近似希腊雕塑的形式，崇高置换了日常，初生的纯白替代了历经的沧桑，虽然物品外观的形式“语言"看似未变，而意义的“音节"却已相去甚远。题目中“升起"与“陷落"的相反对比，及“语言"和“音节"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组成一个千丝万缕的概念网络，与作品本身形成有趣的互文。

　　《我存在…(17)》，2017年，古董镜子、大理石树脂。图片：致谢Cc基金会

　　在另一件作品《我存在…(17)》中，一面有框的古董镜子上覆盖着一层大理石树脂制作的防尘布，遮掩了镜子的反射，阻碍着人们从镜中窥探自己的影像。就这件作品来说，它让人想到甘德身体上的不健全也许带来一种愧于观看自己肉身的自卑，与其说这块布保护着镜面，不如说它保护着其脆弱的自尊心不会在对苦难的反复确认中受到更多的伤害。

　　而对于这个时代的观众来说，这件作品或许还有第二层解读。我们已经如此习惯在视频、直播、自拍等各种镜像中见到自己的样子，当镜子被蒙上，我们不再能够沉溺在自恋中关注自己，我们又是否存在，以何种身份和心态存在?

　　《强烈的信号和可理解的诗意价值(戏剧理论框架的结构和稳定性)》，2017，不锈钢、黄铜、铝、塑料、亚克力灯箱。图片：致谢Cc基金会

　　Gander的系列作品《戏剧理论框架》曾于去年9月在纽约里森画廊首次展出，上图中的作品便是其中一件。周大为称Gander是一位感性和理性思维并重的艺术家，他的作品灵感、甚至包括作品名称，都发自他对于哲学、文学、社会学、以及经济学等的深入思考。

　　以这件作品为例：Ryan Gander参照社会学家Erving Goffman的表演互动理论，利用动画师使用的可活动桌面电枢，创造了一系列真人大小的机械人装置。作品中，机械人似乎正观看着墙上一幅很像绘画的作品，这使得它既是一位观众又是一件展品，观赏与被观赏的概念随着真实观众的介入被不断地打破和切换，令人想起那对可爱的“眼睛"代表作《Magnum Opus》。

　　“眼睛"作品《Magnum Opus》。图片：pinterest

　　在《Magnum Opus》中，安装在美术馆墙体上的“眼睛"传感器能够感应到现场展厅内观众的数量和位置，并通过眼睛的转动做出回应。对于这件作品，Gander表示：“通常来说，进入美术馆白盒子的空间是来发现艺术的，我想通过这个作品表达我们的美术馆其实也在反过来观察着观众。你如果不动，它的眼神会露出很无聊的感觉，如果你看看它就走掉，它会翻一个白眼。通过眼神的交流，传达不同的感情。"

　　艺术家及作品《Magnum Opus》。图片：致谢BBC

　　而到了这件电枢作品中，线条变得更加简单。它虽然模仿人类的骨骼结构，但没有面孔、没有情感、没有性格，徒具人类的形式而呈现出非人类的漠然，呼应了人类/非人类的展览标题。这其实源于Gander本人的生活经历。

　　他在柏林期间，由于肩部骨折而不得已卧床半年。因为那一次受伤，艺术家得以在病床上观看了英国退欧公审结果的公布。他对此深感失望，认为自己的国家正陷入只顾个人利益而不考虑公众利益的自我封闭之中。于此同时，他6岁的女儿却在学校收获了“有同理心、有理解力"这样温暖的评语，令他体会到共理心的可贵。因此，面对政治气候的恶化和人性的日趋冷漠，Gander创作了这一系列作品，以表达他对人性美德的珍视和对现状的反思。

　　《是的，它将为你歌唱》，2017，金属球、金属槽、传送带、计时释放装置。图片：致谢Cc基金会

　　本次展览中，《是的，它将为你歌唱》是艺术家专为Cc艺术中心量身定做的作品。作品由一个金属槽和许多25毫米直径的滚珠钢球组成。金属槽固定在展厅的墙上，隔一段时间，滚珠钢球便沿金属槽滚落到铺着灰色地毯的地面上。甘德说这件作品是“毫无意义的运动"，这让他回想起人类第一次登月，对比阿姆斯特朗的历史性一“踏"，他更关注那个被留在宇宙飞船上的宇航员。

　　《是的，它将为你歌唱》，2017，金属球、金属槽、传送带、计时释放装置。图片：致谢Cc基金会

　　宇宙飞船停留在轨道上等候阿姆斯特朗的时候，被留下的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太空绕圈打发时间。钢球的滚落间隔时间很远，往往在观众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下一枚钢球已经完成了坠落，作品继而又呈现出静态的特征，直到一天的展览结束，所有的钢珠被收集起来，再投入第二天漫无目的的坠落之中。

　　这次展览不设专职的策展人，展览的方案、作品的挑选都交由艺术家本人来主导。周大为称，这也将是Cc艺术中心未来持续发展的方向，目的是为了让艺术家具备更大的发挥空间，尽可能自由地呈现其想法。

　　艺术家瑞安·甘德。图片：致谢Cc基金会

　　也许与原余德耀美术馆副馆长董道兹的加盟有关，里森画廊近来在中国动作频频，先后在上海推出瑞安·甘德和朱利安·奥培(Julian Opie)在中国的首个个展，各方也均表示乐意与这家英国老牌画廊保持更加深入的合作关系。这也预示着观众也许将有机会看到这位艺术家，在中国向我们展示更多丰富、开放和激动人心的作品。

　　Cc基金会创始人周大为与艺术家瑞安·甘德。图片：致谢Cc基金会

　　瑞安·甘德：人类/非人类/破损/非破损

　　时间：2017年3月17日–2017年5月14日

　　地点：Cc基金会&艺术中心，上海市莫干山路50号M50创意园区15号楼101

来源：艺术国际业界动态 作者：鲍文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