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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31 23:38
“艺术家的职责是在事物中寻找诗性的意义。”卡普尔这样说道。这位刚过完其62岁生日的,“新英国雕塑家(New British Sculptors)”中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热爱着里尔克,热爱着托姆布雷(Cy Twombly),巴内特•纽曼(Barnett Newman),杜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用少量的词汇,或者说,用微小的意象、神秘的手段,来完整表达内在充满激情的宇宙。
“小”和“大”,这是一对二元性对立关系。我们可以从卡普尔的作品中找到无数个这样的“对立”,这也是走进卡普尔世界的核心密匙之一。
“看不见的作品”
上世纪八十年代,卡普尔开始闻名于英国雕塑界,而令他更广为人知的,是那些树立在公共空间的庞然大物,独特的工业感和异质感给公众留下了深刻的视觉印象,尤其是这些作品的尺寸和重量,成为其公共项目的某种标志之一,然而这位雕塑家却大声说道:“人们总是因公共雕塑而疯狂,我讨厌公共雕塑。”
人们当然会疑惑,既然讨厌公共雕塑,为何还要做出那么多大型雕塑呢?这种看似矛盾的思维方式在卡普尔那里其实无处不在。他的答案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其对事物或概念本质的关注:“因为,每一个创作概念,都有它自己的尺寸和规模,比如说,埃及金字塔之所以是这样的规模是因为它们是金字塔。尺寸和规模只是雕塑作品的一个工具而已。”
“材料必须成为它们要成为的样子。”于是那些庞然大物的诞生契机得以澄清——不是我要造那样大型的作品,而是作品概念的本质要求成为那样的规模。这或许是创造力保持生命力的秘密。当艺术家在观念和材料的本质中寻找真理时,他们要做的是操纵形态和空间,保留作品需要呈现的那部分,然后将更广阔的部分隐藏起来,如同“冰山”,呈现在海面上的只是其凤毛麟角,藏在深海里的那部分,被卡普尔称作“看不见的作品”,这一部分人们也许不易看见,然而它一定是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作品与空间的关系即是如此,一个完整的作品由“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部分构成,雕塑家则把空间搬进作品之中。
比如那些隐喻之洞穴,它们黑暗的内部空间为外部空间带来了形而上学的特质。2011年到2015年间,《肮脏角落》(Dirty Corner)——一个巨大、锈迹斑斑的金属“阴道”出现在凡尔赛花园(the Gardens of Versailles),它始于一个九米高的近似椭圆的入口,逐渐收缩最后结束于黑暗,四周不规则地散置着十吨重的石块,仿佛地震遗迹,或者战争残垣。事实上,还真有一处巨大的漩涡,令人错觉地动山摇。卡普尔称之为《沉降》(Descension)。这是一池染成黑色的水,围绕着一个空洞的中心,不断且迅速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通向地心,通向远古。
诗性与东方
卡普尔制造的洞穴或缝隙,常常被理解成女性阴道的象征,傲然盛开,吞噬观者;而那些垂直倒置的作品,即使被认为是阳具的象征,但它们却是中空的。在卡普尔的概念里,这一切既与情色有关,也可以说与情色无关。因为“性”,是人类内在世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关乎欲望,关乎动机,最重要的是,它意味着“起源”。
“‘起源’是所有事物所服从的主题。而‘起源’一定会涉及‘性’。”卡普尔这样说。他从早期创作中便开始关注“起源”的概念,以形象化的直接意象来表达他对“起源”的感受,红色颜料对材料的形态进行渗透,演示生命原初最本质的颜色,这些作品鲜红如血,分娩时的鲜血,女性的经血,肉体破裂的伤口,生命逝去剩下的凝结血块?
在同一件作品中,既探讨生,也探讨死,相异之物结合在一起,一如既往地分裂、对峙、双向??“我热爱对立面,以及非对立面。”这位将万物矛盾玩于股掌之中的雕塑家如是说。在他看来,文学之中最接近视觉艺术创作的,且能够如此同时具备两个二元对立面或非对立面形式的,只有诗歌。“诗歌可以是一个持续的形式,虽然没有开始,没有结束,但它是一步步地正在进行的一个过程,因此它是一件完整的作品。”
如果一定要讨论卡普尔的“东方”气质,也许他只会强调一点:“西方雕塑是一种‘阳具艺术’,而我的作品好像站在它的对立面,因为,我感觉,创造本身是阴性的。我想这是我很‘东方’的一面吧。”而他对事物对立面的思考和着迷,很可能来自其印度时期的影响——那个众神的国度,色彩鲜艳的温暖地带——尽管他在印度呆的时间并不长。
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湿婆,正是一位兼具繁衍与毁灭,创造与破坏,死亡与再生的双重性格神灵,她在欢乐或者悲伤时兼以舞蹈来表达情绪,并且擅长女性式的柔舞和男性式的健舞。如同卡普尔形容自己创作思维中的阴性的一面:“在后弗洛伊德文化中,‘双性’可能是可取的真理。”而从观念上讲,将二元对立面统一一体,与其说是一位神灵的性格,不如说是一种关照世界的方式,一种古老而智慧的世界观。
另一方面,关于艺术作品本体的认知,卡普尔认为,任何一件作品,如果没有观看者,那么这件作品便是未完成的。当湿婆因为失去雪山女神帕瓦蒂而成为一位不问世事的雪山苦行者,一万年后,帕瓦蒂又再次出现引领湿婆入世。卡普尔说:“所有的创作,都成立于湿婆和帕瓦蒂的关系之中。
卡普尔并不在意自己身上是否具备“印度艺术家”这个标签,因为即使是在印度,他的家庭也是一个“外来者”:“在我们家里有一位皮肤白皙的犹太人母亲,并且我们一家人都说英语,这在印度社会显得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在卡普尔看来,世界上存在一种稳定的恒量,即无数不同的文化形式,却表达着同样的真理。艺术不仅是关照自我的世界,也需要看向他人和世界,并彼此产生联系。因此,在柏林和纽约,卡普尔用一件几乎撑破展馆的巨大装置,探讨起了人类共同的“记忆”。
记忆的对立面是记忆
《记忆》(Memory),看起来,它是一个外表粗犷的钢制飞艇,不过,足足24吨重的它可飞不起来,只是在展厅有限的空间里,以原生的姿态,与墙面和天花板斜擦而过,有些戏谑地散发着工业时代气息。
这是卡普尔头一次使用耐候钢作为创作材料,并且,他压根没打算让参观者感到舒服,所谓“审美愉悦”,根本就不是让人单纯的感到愉悦,而是感到某种震撼,或者是痛苦,甚至是绝望。
用“记忆”压迫我们,卡普尔便是这样让我们“愉悦”的。走进展馆,我们无法一眼明了它的整体结构,它巨大的身体,与展厅四壁或附着或抽离,共同构成了多层的空间关系,它似乎在缓缓地膨胀,充满预见地从记忆的深渊向你迫近,它要冲破场地,不受束缚,于是,遥远时空的回忆,历史的缝隙,被卡普尔以这种方式拉进了现在时态——它还活着,它在发生,集体与个人记忆相互交织。
这种复杂的视觉体验,源自记忆这种东西本身的非固定性,以及不可靠性,并且我们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按照卡普尔的惯例,与记忆对立之物,仍是记忆。回忆中的一切,不仅发生在过去,也发生在现在和未来,卡普尔在做的,就是把这种多重属性放大,人类的记忆也因此被大大地复杂化了。
我们在“记忆”的空隙中探寻深层自我的体验,同样也发生在观看反射面的时候。卡普尔的反射面,广泛分布在他的小型装置或者大型雕塑之中,镜面凹陷,总是圆形或者曲线型。这种对“对立面”更直观的表达,几乎是他最著名的一个创作标识。
《天空之镜》(Sky Mirror)是典型的这样的一个反射面,直径30英尺,令人目眩。当它被展示于纽约或伦敦的公园里时,为这些空间带来了一丝超现实视觉感受。这面镜子仰向天空,将天空和云朵线条扭曲并吸纳于镜面成像,地平线与天空的空间关系倒置过来,无限扩大自身的生命力,白天与夜晚,黎明与黄昏,在镜面中永恒交替,天与地、可见与不可见、具象与抽象、局部和整体??阿普尔无处不在的对立面思考,在这个仪式性的空间中随处可见,既存在,又不存在。
它这样极致和耀眼,与卡普尔其它那些黑暗洞穴也形成了鲜明的对立,然而既对立,也非对立。“我塑造了一座雕塑,但事实上没有雕塑。它们是一切也不是一切。艺术即是关于‘有为’和‘无为’。”卡普尔对艺术的理解,是西方的,也是东方的。
来源: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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