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述的W.T.Y.

　　文/许晟

　　这是我第二次为杨述的个展撰文，上次与他合作的个展名为“我不喜欢你”。我们两人都很喜欢这个名字，意思是“他不喜欢你”。这个“你”也许是观众，也许是绘画，也许是这个世界，也许只是自己。为何“不喜欢”呢?根本上来说是有“分别心”。分别心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一切孤独都以分别心为开始。而孤独是一种不能分享的快乐。那时候，杨述一直在这种快乐里面。

　　这次个展的标题名为“W.T.Y.”，咋一看有点像“W.T.F.”，但毕竟不一样。具体是什么意思呢?我也不太知道。这个名字让我想起服装品牌“f.c.u.k.”。我觉得，这种貌似无意的相似性一定有故意为之的成分。但无论如何，这次看起来，杨述好像不再强调他不喜欢“你”了，他的标题从一个叙述句，蜕变为了一个语气词。语气词也许是语言的世界里最接近真理的部分，就像动物的鸣叫，都可以理解为一种语气。它们包含的奥秘实在太多，比语言有意思多了。仔细想想，这人世间最美的声音，不都仅仅是语气词而已吗?

　　杨述在八十年代就开始了立体派的绘画实验，九十年代之后，他又受到了表现主义的影响。那种影响不是表面形式上的，而是对精神的高度，以及对崇高的灵魂的追求。这种内在的力量与杨述在重庆的生活，以及他对自己生活的理解不谋而合。杨述一直爱这个世界，却又跟这个世界对立着。有一天，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人们突然发现，自己能认得杨述的画了。杨述不管再怎么随意地画，也是属于他自己的。对杨述而言，画画最后真的很简单。现在，他已经不再追求崇高的灵魂了，他接受并喜爱着自己的灵魂。另一方面，他也不再“表现”什么了，他更像在窃窃私语。或者说，看他的作品也像在听一位僧人诵经，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总忍不住去听一听的。

　　大概就是这样，我不太想一本正经地梳理杨述在当代中国绘画中的贡献了。杨述自己也不在乎名誉或地位，喜欢他画的人也不在乎，只有那些在乎“艺术史”的人在乎。当然，那样的人也不少。所以为了抚平他们的质疑，我打算让杨述先生出钱，出版一本“中华五千年最权威艺术史”，把他的作品放在仅次于范增的位置上。想必大家是一定会喜欢的。

　　杨述也许会同意的。他是个大方的人，在我的印象里，他总是远远地微笑着，带着温和而真诚的关爱，以及发自内心的轻蔑。我与他独处的时候，他一般会注意我的发型，然后面露遗憾之色。我也会注意他的胡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微妙的变化，大概是随着心情改变的。他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其实有很多。同样的，他习惯于让画面随着心情走，就像他对待胡子一样。如果你能看懂他的胡子，当然，还有他的发型，那么也许就离理解他的画不远了。可是，如果有人真的觉得杨述总是像诵经一样面对绘画，或者怀着端庄的态度面对仪表，那么一定是被蒙蔽了。他大约是那种本来在诵经，等听的人入迷了，他便忍不住发笑的类型。

　　这次展览中的作品有一种光泽感，不像以前。以前的作品常常带着一点摇滚的气息，而这次，也像摇滚。如果说以前的作品像石玫瑰乐队(The Stone Roses)，那么这次的作品就像复出以后的石玫瑰：人都上年纪了，可是却比以前帅了不少;主唱仍然像以前，在台上不知所云的摇晃着。歌嘛不太好听，于是大家才会注意那位更加英俊而羞涩的吉他手，还有那位动不动就要罢演的鼓手。人们常说，艺术家要靠才华，杨述却不靠才华，有是有，但是不想用。绿洲乐队才靠才华。

　　新作品还会让我想起春天的草地和花朵。不是那种街心花园里的草地和花朵，也不是无边的远方的草地和花朵，而是电子游戏或者动画片里面那种。色彩和造型被带着爱意的编程人员天马行空地渲染着，带有明显的超现实的生机，艳丽，和永生的姿态。因为它们明显是假的，所以具备了一种比真实更加真实的气质。一种逻辑之外的逻辑，一种傲慢，一种偏见，一种理智与情感。

　　昨天中午去楼下的小店买包子和豆浆，看见一位应该是工人的男青年刚买好一个包子走出来。他就只买了一个包子，用双手捂着，还小心地整理了一下包装的塑料袋。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综合了爱惜与愧疚的神色，好像自己不应该花这一块五毛钱买这个包子。这包子太贵了，这一块五毛钱本来可以用在更好的地方。这个表情我小时候看过，就是我的朋友或者我自己花了一周的零花钱，买了一个圣斗士的拼装玩具的时候。我们捧着玩具盒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估计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冰棍应该怎么办。我没有料到这个表情会突然在那位工人身上出现，然而这就是我们每天生活着的世界。这时候看看杨述的画，他的画也来自同一个世界。这便是我喜欢他作品的原因。

　　好了杨述先生，我实在编不下去了，我觉得这篇文章已经够好了。不知道这像不像你每天放下画笔，决定回家的时候的样子。啊，回家是一种多么好的感觉。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停下的这一刻么。

　　展览城市：成都

　　展览时间：2018-04-25~2018-07-22

　　开幕时间：2018,04,25 15:00-18:00(星期三)

　　展览地点：千高原艺术空间

　　地　　址：成都市高新区盛邦街，铁像寺水街南广场

　　出品：千高原艺术空间

　　艺术家简介：杨述

来源：雅昌艺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