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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振熙博士
作者系博士、中国美术学院媒体城市研发中心策展主任,独立策展人,批评家。2012年获中国美术学院当代艺术与社会思想研究所硕士。现任中国美术学院媒体城市研发中心策展部主任。当代艺术调查局(ABI)发起人。长期关注当代艺术青年艺术家发展和生态,致力于完成学院艺术家培养和当代艺术整体生态圈的链接工作。同时针对当代艺术话题和艺术现象进行研究工作,将多种文化研究方式打通输入到当代艺术讨论内。
强势混合——谈“强策展”作为激发群体性艺术创作的方法
文 | 宋振熙
艺术创作的独立性问题在当代艺术兴起后的20世纪中后期,逐渐成为颇为热门的问题。纵观艺术的发展史,要想粘合不同的艺术个体使其在同一语境下发生关系,常常有主观的要素。如传统的艺术史写作方法常常从以往的艺术现象中进行强势分类,将某一个时代背景下的艺术家通过艺术风格、艺术观念、艺术理想来进行“派”化。
也就是说,他们的主观意识强行将艺术家们从创作个体归类到创作群体,很多时候,他们个体之间的相互关系并非紧密,也并没有达到所谓的主体性创作现实。另外一种艺术创作群体则从20世纪初兴起,例如德国1905年成立的桥社(Die Brücke)和1911年成立的“青骑士”(Blaue Relter)。他们则是依托艺术家个体之间的相互创作关联及认同性达到整体艺术面貌的呈现。虽然这种共谋的艺术群体生存时间较短,但是每个艺术个体都能在这种艺术认知的碰撞、实践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社群化的艺术创作群体中,每一位艺术家保持着自我独立性,并且将作品创作的完整性看作较为根本的原则。在这一点上,直到今天,不同艺术语言下的艺术家群体仍然在不断聚合和消散。
康定斯基 《无题 》 水粉 48.1x31.2cm 1914 年
进入上世纪60年底中后期,随着当代艺术策展时代的正式到来,我们可以发现,不少艺术群体开始形成“艺术小组”或联合创作主体来进入艺术作品生产机制中。艺术作品背后的创作者不再是单一个体,而是群体化的共同体完成同一个或一系列的艺术表达。在中国的当代艺术兴起之后,这种创作模式也在不同的语境下得到了延续。策展人和这些创作性主体的合作关系是相当紧密的,艺术作品的最终展示显得更加像是群体思想讨论的切片,定格在某一个合理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合法性由策展人来作出重要的确认。这样的艺术小组成立的重要支撑在于中国当代艺术所处的时代背景下所具有的集体性意识和表达诉求。在和全球化与在地性的文化摩擦中,显著的意识形态的归档让小组的观念核心能够更加清晰。艺术家们的共知认同在某一情境下更容易由紧密的粘合性。
从艺术创作语言的优势上看,艺术小组的创作让鲜明的态度能通过不同个体的特征得到加强。并且在合作的过程中,策展人的加入能够为艺术创作带来不一样的知识视角,使得在这种模式下的艺术创作较之于个体创作来说更加具有力量。这些艺术小组往往有着集体主义意识,他们的诉求来自某种集体化文化思想及行为欲望。往往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个体都有着完整和强大的个人符号,而集体性创作是一种个人主义风格的补偿面向,是个体艺术家平行的创作平台。如2005 年成立的政纯办(POLIT-SHEER-FORM OFFICE),就是由宋冬与艺术家洪浩、肖昱、刘建华和冷林共同发起。正是21世纪头10年中国当代艺术中集体性创作面貌的索引。
孑孓社 活动现场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整个人类进入到全新的工业4.0时代,消费主义的浪潮也推向了第4阶,中国的当代艺术在还没有来得及作出细致修补和完善就要面对全球性的文化艺术新模式所带来的危机。这个时代色调下的艺术家们,特别是年轻一代的艺术家个体,已经在内部意识结构上遇到了新的挑战。不断被抹去的在地性文化特征和被不断要求的个性化“人设”,在同质化的社会生存经验的背景板中显现出来的是某种扭曲化的形态。
作为80后、90后的艺术家们在自身的成长经历中已经显现出三大特征,一是不断被抹去的个性化艺术创作素材;二是对于艺术创作来说所需的集体性意识;三是碎片化的生活状态所导致的碎片化艺术能量的聚集。我们似乎难以看到拥有可持续性表达独特问题意识,创作能力具有突破性的艺术家个体,在固守自我创作模式的新一代艺术家中,集体性创作的议题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视野之中。是否可以存在某种自发式的艺术群体聚合?重新找寻艺术创作个体之间的碰撞?答案是肯定的,但在可持续性及方向性的选择上,总是差强人意。问题在于不再由以往当代艺术创作群体那样的时间与空间上的特殊性来支撑这样的群体性自发创作,个体属性的壁垒和共同体的诉求已不再那么优越。
畅神小组作品 《抖山》 综合材料 800x200cm
或许在策展机制中,可以找到一种方法,来重新激发集体性艺术创作的可能性,完成从集体化创作中对艺术家个体的重要更新。几些年,在北京活跃的孑孓社是由策展人冯兮,艺术家戴陈莲、艺术家贺勋组成。他们的主要创作方法一方面是打破策展的传统机制,消解展览和艺术创作之间的边界,另一方面是重新激活当代艺术的群体性创作思路,让策展和艺术作品成为共同机制下的产物。在他们的各种项目中,我们可以看到策展的作品化以及作品的策展化,可以说,策展人的“强策展”正在这个小组中得到了某种表现。
在长三角青年艺术生态区域中,从2017年开始,我在我的策展工作中逐步推进对艺术创作群体小组的鼓励与支持。希望通过策展的手段,捏合一些具有合作可能性及创作天赋俱佳的艺术家进行相互合作、碰撞、交流,共同创作艺术作品。在这个过程中,策展人的策展手段成为了某种强势的“权力”,看似干预性的抉择让不少艺术家在一开始的交流触发中感到不适。而这种不适在后来证明是打破艺术个体创作僵局的必要反应。
《注意》 墨府小组 PVC材料上丙烯水墨 395x270cm 2019年
2017年,我开始在第一届安仁双年展中,通过策展项目讨论山水和当代之间的话题。在这里,我邀请了艺术家徐晨、游波、古菲、段官来、化鹏和夏梦霖形成了一个艺术小组——“畅神小组”。这个小组通过不同的艺术形式语言及对山水和自我世界观的认知建立新的讨论语境,将工作坊的创作模式植入展览之中,最终形成艺术作品。强势策展带来的是某种命题般的问题意识,却对每一位艺术家形成本身就已经存在在个体内部的艺术质疑,让个体创作危机在相互交流中成为显性的,有待打破的问题。每位艺术家通过小组的合作,拓展了自我的创作视野,相互借力和补充让小组的成员在碰撞中得以收获。策展的文本性研究同样也介入到小组的创作思考中,策展人成为隐形的小组一员,推动艺术生产。至此之后,“折山图”艺术现场的系列展览概念得以形成,围绕小组的艺术创作,每年都将完成一次展览,让山水问题和小组的创作视野不断更新、排演。
2019年初,我在杭州发生的国际青年艺术周的绘画展览单元中,通过策展方式,推动了艺术家毛泽浩、楼烨、菲尔、王君朗、刘颀,成立“墨府小组”。这个小组来自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大多以传统的人物绘画作为表达方式。但是在传统的绘画观念内,每一位青年艺术家都有想要突破的能量蕴含其中。小组通过和策展人的讨论,形成新的问题意识,创造了新的观念表达载体。一些曾经固守的规则得以打破,小组的创作个体在保留独特的风格语言的前提下,获得了更为激进的冒险机会。这种冒险对于传统水墨的刺激是巨大的,对于工业化学院教学的反思将会为多位小组成员带来不同的体验。笔墨技法不再是唯一的艺术创造标准,水墨意向和当代问题成为新的观念编码。策展人再次在这里用“强势”的规则编排,给到艺术家创作集体一个“生硬”的局面,和他一同解决看似无中生有的玩法,可能带来的是一种不曾想象的创造。
人工智能微软小冰个展“或然世界
同年6月,我在和微软亚洲公司人工智能研发部门的合作中,通过策展手段邀请艺术家周林玮和人工智能微软小冰共同展览,随后成立“AI艺术小组”。这个小组寄希望让更多艺术家进入集体性创作中来,与人工智能一同创作艺术作品,推进未来艺术的实验性创作。从策展的角度看,微软小冰的艺术创作的重要意义并不是超越人类的创造力,更不是做到“像人”的艺术表达。它存在的意义在于如何和人类的艺术相互合作,并进发展。在这个方向上,我选择的是让新媒体艺术家突破对自己个体经验的假设,以开放的态度接纳和人工智能合作的集体创作模式,这个小组未来将不断产生人机“合谋”的艺术项目,改变我们面对人工智能时所固有的恐惧和假想。
2017年,受策展人吴珏辉邀请,我与策展人、批评学者姜俊以及艺术家汪琦琦组成艺术小组“蒙太奇”,参与今日美术馆举行的“zip未来狂想新媒体大展”。小组用写作与图像拼贴的方式重构虚拟与现实世界的世界观。小组用写作文本对整个展览的内在文本逻辑进行了补充与按时,策展和参展艺术家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新的诠释。与此同时,这样的一个艺术小组本身将策展文本作品化,将艺术作品和策展行为的边缘模糊,让策展人和艺术家之间形成相互摩擦前行的知识生产方式。作品本身成为一个展览,展览本身有如同一件作品。“强策展”在这里成为了一个推动展示和研究的新方法,也对艺术家思考角度提出了新的路径。从这些自我的实践中来看,“强策展”在形成艺术小组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这是一种方法,是聚合多元个体艺术形成大的综合艺术概念的一条路径。策展人需要有对个体艺术家更为准确的认知力和判断力。与此同时也要有更为持久的关注时间。
zip未来狂想新媒体大展展览现场
在聚合艺术家群体的过程中,策展人要参与他们的创作讨论,介入他们的创作思维,形成平等化的交流机制,不能以自上而下的姿态来和艺术家创作群体产生狭义的“强”概念,更不宜以命题了之,不问不管,形成空洞的、表面性的策展文章。策展和艺术创作群体的关联最为关键的是在问题意识的构成上,交还艺术家们表达的自主性。换句话说,策展人在催生艺术创作群体的过程中,不是所谓强势到底的态度,更多的时候,在生发艺术知识生产的时候,策展本身是一种行为,来辅助艺术家完成最重要的生产阶段。“强策展”在这里作为激发群体性艺术创作的方法获得价值存在。
中国的当代艺术发展不过40年,可要经历的不比西方的当代艺术语境少,甚至,同一的时间里,我们所要消化的更多,在这个过程中,势必会出现一些不曾有过的景象。中国当代艺术在其工业化近20年后,艺术创作群体的亮相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生发出来必然的历史面貌。“共生”的时代成为“混合”的前提,每一个参与者都需要更加多角色地适应这样一个奇特的时代。
现如今需要策展人在特定的时期,通过策展的概念和方式来鼓励艺术创作群体的涌现。更加可以期待的是,当代艺术的“宽度”正在生长,跨知识领域的手段已经成为艺术传作的基本方法,从生物科学到地理志,从人类学到物理学,从社会经济学到人工智能,这些横跨多知识维度的合作,都和当代艺术相关联,他们纷纷落脚于个体,让艺术小组的多元结构成为可能。在“强策展”时代到来的今天,策展人所面对的是自己的问题,艺术家的问题,或是艺术生态的问题。在解决艺术家的问题上,策展人们要下足功夫,因为这个环节的踏实与否,关联的是能否完成自我问题以及艺术生态问题的解决。在这点上,无论是用艺术创作群体的方式还是其他途径,最为重要的是先要相信艺术家,而后相信艺术。只有这样,策展的强势,才有成立的可能。
图文源自凤凰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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