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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您从事绘画工作将近60年。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您接触到艺术,让您从此爱上了画画?
丁:其实当初不是我想学画画,而是一种偶然。我读初中时,在班里文化课特别好,尤其喜欢文学历史,所以班主任王祖德就推荐我去南京师范大学美术专业。因为当时被推荐去的是师范学院,以后出来是要当老师做教授的,所以需要文化课知识过硬,从来没想过要成为画家。所以,我初中班主任是我今后走向艺术道路的关键人。
贺:那您是美术专业科班出身,您能讲讲当时在校的绘画学习经历吗?是哪位老师对您影响最深?
丁:不能说哪位对我影响最深,应该说我受到多位大师的共同影响。我的老师不仅有国画大师傅抱石、程十发、陈之佛、亚明等,还有西洋画大家吕斯百、黄显之、秦宣夫。除了在学校里的课堂学习,当时我还吸收了其他多位大师的绘画精髓。恩师傅抱石的“大胆落笔,小心收拾”,黄宾虹擅画“晚山”,即傍晚的山;李可染的对景写生、重视速写,还有曾经留法的秦宣夫先生,教我们素描,他尤其强调绘画中的情感因素,不仅要抓造型,还要融入感情,我受他的影响也很深。
贺:您师从多位西画家,接受了西方艺术教育。那在您今后的创作上,是否也做到“西为中用”,将西方绘画理论融入进中国画中?
丁:我学过素描、油画,甚至还有版画。因为我读的是师范学校,所以各种画法都要学习,这就对我帮助很大。我觉得可以从三方面来谈谈:首先是造型。我学过素描,所以打下了西画写实造型基础。我坚持写生,从大自然中汲取灵感,注重对客观自然的认真观察和体验。其次是用色。原先中国画,天空是无色的,水是空白的,画上小鸟就是天,画上小船就是水,那么如何表现阴晴雨夕呢?我就借鉴了西方的色彩关系。最后是构图。中国传统山水画强调“三远”,高远、深远、平远。我摆脱了这种八股式样的布局关系,而是拉近中景,有时采用“满构图”。当然,我并非刻意在画面中加入西方元素,而是自然而然地将其融入。
贺:您从师范学院毕业后,是否一直从事美术教育工作呢?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经历,能给我们讲讲吗?
丁:其实,我做教育工作时间并不长。在学校里寒窗五年,因为成绩突出,被分配到南京艺术学院教书,不过没待两年就被调到常州师范学院,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五年时间。后来我在镇江博物馆待了四年,这段经历对我来说影响非常大。最初我被分配到博物馆陈列组,后来组织培养我下乡考古,做文物古迹的收集整理工作,所以被分到文物组,看到大量的古代绘画精品,对很多名家大师都有研究。当时,我就觉得古人给我们留下的都是绘画中的精髓,最后被收藏进博物馆。如果有朝一日我的画也能在博物馆展出,那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当时我对镇江画派颇有研究,还出过相关书籍,后来对我的创作影响很深。尤其是米芾的“米氏云山”,有烟雨微茫之美,这就是我当时追求的境界。
贺:艺术家长期生活在同一地域,这种地域文化和历史给予他很大的熏陶与影响。您一直生活在江南地区。从您的画中很明显看到江南风景的清灵秀美,但我从中还读到了北方山川的苍劲、浑厚与大气。这种南方与北方在您画面中的融合与统一,您是如何做到的?
丁:我是从“菜肴”中得到启发。南方的甜、北方的咸、西南的辣,都应该尝试。吃饭不应偏食,健康的身体应该吸收多种营养。这个道理也同样应用于绘画,我认为,我应以家乡江南为基础,但还须北上。所以我去过新疆、青海、甘肃等地四处写生,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北方的辽阔壮丽让我深受启发,我画过戈壁、荒漠、高原、雪山。我特别喜欢写生,俗话说,“艺术源于自然,但要高于自然”。虽然写生很艰苦,但我还是一直坚持这个创作习惯。后来从北方回到镇江,突然发现南方的山像盆景一样,感觉很小,很拘谨。所以,我再画胸中山水时,就加入了北方的大气,感觉挥笔很痛快。其次,我祖籍是山东济阳,骨子里也应该是半个北方人,可能也会有些影响。所以,我一直强调“绘画忌偏食”,无论是南北融合,还是中西结合,都是这个道理。
贺:中国传统山水画大部分是以墨色为主,但您的画中却加入了大量色彩,您是怎么考虑的?
丁:中国画早期都是有色彩的,而且色彩运用还极为丰富与生动。像唐代青绿山水,宋代工笔花鸟画,都是有色彩的,所谓“墨、彩不分家”。到后期的明清文人画,主要是墨色为主,虽然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但没有色彩感觉,也就是层次感而已。所以为了使画面呈现丰富的墨彩层次,我有的作品以墨为主,辅以色彩,以墨压色;有的作品以色彩为主,色中透墨;有的作品基本上以单纯色彩为主,把色彩当作墨来使用,加以少许墨来点缀,尤其是画水;而且四季中的春夏秋冬,用色彩来表达岂不是更为生动。
贺:自古以来,中国山水画都十分注重意境的表达,您在这方面是怎么考虑和处理的?
丁:中国山水画,意不在画山画水,而是画家心境的真实反应。客观世界和艺术家主观的内心情感,已融为一体。我曾经提出过“第二印象”的理论概念,客观对象给你的刺激,是你眼帘中“视屏幕”上最初的强烈反映。如果把这第一印象经过脑子的筛选,提炼出理念的反映,变成新的提高的印象,则是较高层次的反映,我称之为“第二印象”。艺术家要把此印象逐步上升,变成意念理象,也就是物象映射在画家内心世界中的真实情感与感受。所以,我经常说,今天所画非明日之画,因为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同于明日的心情,这就是“画由心生”的道理。
贺:我发现您特别喜欢画水,而且您笔下的水波光粼粼,形神具备,尤其是水与光影的结合,恰到好处。您是如何做到的?
丁:我从小在水边长大,我是头枕太湖、手扶大运河、脚踏长江,从小就喜欢看水,对水非常有感情。而且,很多大师都画山水,尤擅画山。因为水在中国画中难于画山,很多画家都以留白代之。所以我就下决心,人家不爱画的我来画,就想到水。我用各种方法画水,用素描与色彩的关系,纸与笔墨的关系,有时为了画出水纹荡漾的感觉,我会利用宣纸吸水后的纹理关系,用一种凹凸感来表现水面的波光闪动。西方人看到我画的水,都觉得有种印象派莫奈的感觉。所以我用中国传统的水墨,同样能营造出西方那种色彩与光影的关系。
贺:您不但热爱绘画,而且据我所知,您还精通书法,这对您的绘画创作是否也有影响?
丁:元代画家赵孟頫曾提出过“书画本同源”的理论,我非常认同。我认为一个好的中国画艺术家,也应该是位书法家。我觉得可以从两点来谈“以书入画”。首先是画中的题字。傅抱石先生是启发我练习书法的人,他教导我们,山水画中的题字不宜大,花鸟画中的题字不宜小。山水画中字若写小,画中景就大了;字若写大,画中景就小了。其次,画中的笔法线条可见于书法的功力与底蕴,篆隶、魏碑、楷书、行草的笔法,都会融入画中。我一直坚持练习书法,也准备将来专门做一次书法展。
贺:今年9月9日在中国美术馆即将举办您的首次个展,心情一定很激动吧?能跟我们谈谈这次展览的事情吗?
丁:是的,但是更多的是紧张。对于中国画家,能够在中国美术馆做展览,那是非常引以为傲的事情。我之前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被馆内审批通过。现在展览正在紧张的筹备过程中,我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选作品、装框子、定方案、准备研讨会……生怕哪出差错,不过我也很有信心,相信一定会做好的。另外,人民美术出版社也正在为我出版“大红袍”画册(由天津人美出版的大型系列画册《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以其宏大的选题规模,精湛的编辑、设计、印制水平,获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大家亲切地称呼这套画册为“大红袍”——编者注),我同时也在准备这本画册的内容,应该会在展览上跟大家见面。
作者: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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