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程俊鲤的展览作品时，我正在听音乐，凯耶里·米努奇的音乐。凯耶里·米努奇（Chieli Minucci）是个不折不扣的跨界大师，他的音乐风格横跨布鲁斯、流行、摇滚、爵士甚至世界音乐，他亦是格莱美奖提名乐团Special EFX的创立者，三次美国最高电视电影音乐奖艾美奖得主。

　　程俊鲤是中国中原的油画家，凯耶里·米努奇是纽约的天才音乐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这一刻却奇怪的在我面前呈现出水乳交融的状态。在流淌的音乐中程俊鲤的画面似乎具有动感，或是沉郁的蓝调，或是激情喷发的摇滚，或是自由的爵士，这一组山水，草木充满了灵动的情感。

　　中原河南在国人的印象中是传统和浑厚的，想象中的中原人也大抵如此。程俊鲤看上去很符合这一标准，温和朴实少言。他的创作题材是以和他生命息息相关的中原景物人事为主。他画太行山水，北方风光。沉默的人，不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对故土的感情，就流露在画面上。

　　观程俊鲤的画，才发现这是个如此细腻敏感的男人，他的山水油画，脱离了风景画具象的写实描述，映射的是艺术家的内心和精神状态。《裂岸》是一团黑灰色烟雾中升腾的情绪，《原浆》是在褐色的奔流中激荡的冲动，《无定》是在控制和压抑下蕴含的心灵风暴，《尘刹》更是强烈地表达了艺术家渴望的灵魂自由和生命的挣扎。这些山水风景作品，风景草木不过是外化的载体，艺术家不再被现实具体图像所羁绊，他在用来自西方的油画语言书写一个中国文人的情怀，程俊鲤的风景画，实质上是写意，是倾情。

　　我在程俊鲤的绘画和凯耶里·米努奇的音乐里感受到了相似的东西，一种游走在似是而非中的恍惚和虚幻。程俊鲤的画面，有显而易见的音乐性，《潮涌》《西山寒雪图》《寒江独叼》等作品中那种画面的弥漫感和不确定性，那种显隐和韵味，如同程俊鲤个人的低语，是语焉不详呢喃般的吟唱。凯耶里·米努奇的音乐风格被称为“soft rock”，我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程俊鲤的绘画也很合适，柔和如水的墨色中蕴含着神秘和空灵，其实有一种抵抗的倔强，是一个人关于属于个人的精神世界坚持和寻找。这样的力量，在日趋浮躁混乱的世界里，如同一缕清音，显得特别的干净。

　　最喜欢程俊鲤的一幅作品《无定》，涌动的潮水，升腾的烟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的抗争。我个人觉得，这幅作品可以做这个不善言语的艺术家生命自画像。

——《氤氲气象》程俊鲤个人画册

曾琼：女，笔名扫舍，著名作家，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