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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煜的水墨新展——视觉的“阀”,足以瓦解人们对他的既定“记忆”。他不再满足用水墨说图像故事,而试图进入水墨的“视觉发生”。
什么是“视觉发生”?听上去有点玄,仔细想想,却不难理解。表面上,我们的视觉感受仿佛世界“真相”。实际,却非如此。所谓“真相”,受某些“前提”的控制。正如,报纸发表的图像,不仅决定于报纸的“传播目标”,还受成像设备的影响。至此,有人会问:自己眼球看到的东西,难道还受“控制”?答案,让人惊讶。是的,我们日常看到的“结果”,也受某种既定目标的控制。医学研究中有个有趣的实验:视力正常的人戴一付眼镜,让他看到的世界“上下颠倒”。三个月后,他的眼球能将这种“颠倒”调整为正常状态。也即,三个月后他摘掉眼镜,原本正常世界反而成了“颠倒”。该实验表明,日常经验中的视觉获取,也存在既定的目标控制,即视觉在“发生”中隐藏的“前提”。通常,我们会忽略这些“前提”,成为那些视觉结果的“信奉者”。信奉者,看似只是视觉接受,实际却涉及“认知”获取。因为,我们“看到的结果”并非“所看对象”,而是基于“怎样看到”的规定性。在这种规定性中获取的经验,就是某种“前提”设置的认知结果。于是,围绕“视觉发生”,便出现了很多“智性考验”。它需要我们重新检讨“视觉发生”存在怎样的“前提”,并因此知晓“视觉意义”的发生逻辑,从而避免成为那些“前提”理所当然的“控制对象”。从某种角度看,这种反思,恰是当代艺术一直以来承担着的文化“角色”。从水墨出发的王煜,没有纠缠水墨的形式、历史、当下等诸多话题,而以轻松姿态面对水墨,视之为自己习惯了的一种视觉手段,并试图触碰上述视觉“前提”的检讨。
王煜新作展中,人们看到一种被“思辨”重新设置的“水墨”:习惯的水墨画不再显现为单纯“结果”,而呈现为视觉“过程”。何为“过程”?并非画画的时间延续,是借助图像转换的“节点”显现其形成的背后思考。也即,王煜重视的“过程”,属“形而上”——认知方式的“过程”。他的新作品,与其说描述了一个主题,不如说分析了图像知识背后的意义转变。正如,这些水墨图像,没有以自然为对象,而选择报纸发表的图片为起点。“画面——自然”式的再现、表现结构,在王煜的作品中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图像——知识”式的理性反思。于是,王煜更改了水墨创作的“惯性前提”,释放了创作中水墨可能具有的意义。在他的新作中,所选择报纸图片自然状态下的“所指”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作为公众信息的“意义”。显而易见,一张图片被公共传媒选择,它在传播通道中的“意义”已经附加了选择者的“意图”。针对于此的王煜,将报纸所用图片直接剪裁下来,并用水墨加以涂抹,似乎在提示观者:这张图片的自然意义,因报纸而遭遇修改。
遭遇修改,是王煜“水墨涂改”与“报纸改变图片自然意义”发生互文的“基点”。因为有了这个基点,他运用水墨的形式与“作品意图”发生关系,成为恰当的“形式——意义”结构。但王煜未止步于此,他不满足只表述一个关于“修改”的事实,而希望进一步引导观者关于“修改”的理解。于是,他调用了绘画中图像修改的重要步骤——草稿图。草稿,一般被理解为成品图的准备过程,服务于最终表达目标。它往往不出现在最终作品,是阶段性副产品,时常为人忽略。然而,这种忽略使观者面对一张成品时(尤其写实性作品),会直接建立“作品”与“对象”的关系,遗忘“对象”是怎样被改变为“作品”的。这种改变,恰恰是决定性的、图像最终理解方式的预设“前提”。它是“对象”与“作品”之间的“发生”通道,也是控制“对象”成为意图载体——“作品”的重要环节。将这一环节,从隐藏状态激活为作品组成部分,王煜仿佛“吐槽”者,将原先不为人知的“思考性体验”显现为直观的视觉方案,并因此改变了作品意义的发生方向——不再是具体的“思考内容”,而是“思考本身”。
这是有趣的尝试,尤其对水墨而言。在人们习惯性关乎笔性、造型、主题的讨论中,水墨一直处于“意图工具”的角色。正如一般草稿图所显现的,它往往是一些“美学意图”的实现手段。然而,当王煜将作品的“意义发生”从这些“美学意图”中摆脱出来,直接指向草稿本身的“预设性”时,他的作品便也“脱离”传统水墨的抒情表述,成为理性审视的表述。至此,“水墨”终于跳跃了一个“美学结果”的状态,转而具有针对“何以发生”的规定性的讨论。当王煜将报纸原图稿、草图稿,与水墨成品并置为一件作品时,一种另类于习惯水墨的“当代感”,便成为观者的第一感觉。固然,吸纳当代艺术形式有助这种转变。但更为重要的是,作品内在逻辑是否能触碰当代艺术的反思精神。显然,王煜关于“遭遇修改”的视觉方案,使“水墨”能够触碰类似的思维方式。
因此,在热热闹闹的“新水墨”场域中,不再局限“图像故事”的营造,使王煜新作展为我们带来了新的思考可能:水墨成为当代的组成部分,难道依靠简单的图像叙事即可实现?它是否还要更为深入的知识结构,帮助“水墨”完成思考方向的转换?在我看来,答案显然是“需要”。故而,面对王煜新的尝试,我不在意它是否“仍然水墨”的质疑,而看重“水墨”亦能实现思考方式的转向。正如,将这个展览命名为“视觉的阀”,正是想通过“阀”的意象,提醒我们反思一个问题:到底存在着怎样的知识系统,决定我们打开意义的“阀门”?就日常经验而言,打开“阀门”是那样自然而然。实际上,每打开的一个“阀门”,背后都存在着一些思想控制的力量。学会检讨这些力量,才能真正释放艺术的当代价值。
基于此,希望王煜的“阀门”,因展览而获得“检讨”,并在后继尝试中不断释放类似的“思考能力”。或许,只有这样,水墨才能真正应对当代艺术的“智性考验”。
2014年9月12日 于望京
作者:杭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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