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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更简单,你才会更丰富

  马艳(以下简称马):爱华,你的作品除了“朴拙”外,感受力的东西也盎然画面,在你的

  创作中,理性和情感各自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赵爱华(以下简称赵):在我们清醒的时候会说感性和理性什么的,但是当我们进入画面的时候,感性和理性其实是不存在的,就像流动的河水一样,它只顾流淌,是不关注河岸的存在的,因而就没有了左岸和右岸,也就忘却了局限。当你到达了一种无人之境时,在虚空中,你就是自己的主人,是整个世界--绘画的幸福感就在这里,既没有左也没有右。

  马:抛开我主观先入的视觉感知,你自己更愿意从哪个角度跟我分享你的创作?

  赵:画与文字的区别,在于画给你更多的空间,让你自己去想象、去填补。每个人看到的作

  品,赋予的内容和意义都不一样。可能我的作品是表达一个朦胧的印象,而你读到的是一个

  梦幻,甚至只是一种唯美的形式,或其它的东西。但是我相信从作品中还是能读到某些共性

  的东西,比如蛮多人说我的作品有些禅意,有些天真、好奇的东西在里面。可能这些对一些

  人来说比较特别的,但是对我来说,那本来就是在的东西,自己显现出来的,不需要寻找,

  也不需要解释。

  马:那你跟其他艺术家最大的不同在哪儿?

  赵:我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也没有很认真地把艺术当艺术。只是在认真地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有时认真得近乎忘记自己的存在。当你完全忘记在进行艺术创作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投入其中,才能拥有艺术。这一点我们应该向天地学习,它们总是忘我的,它没有告诉我们答案,但它们一切都在那儿了。

  马:艺术是一条道路,你是如何起步的呢?

  赵: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喜欢画画,好像在画里可以找到另一个自己。长大后,开始认真地学习绘画的技法。大约有四五年的时间我一直在临摹,先是从石涛开始,临摹他的册页和一些片段,我发现临摹他的东西特别对,慢慢到宋元明清,这几年越来越喜欢宋代的东西,因为它已经剥落了所有我们说的性格,那些表达方式没有火气。临摹了几年后,我还创作过一组山魂系列,通过这个系列我慢慢找到了一种和现代人交流的方式。我像在那里发现了一粒种子,种在我的生活里,然后就发芽了。

  马:后来你去上海美院读书了,这段专业学习的经历对你艺术创作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赵:除了临摹古画外,那段时间我还订阅了《江苏画刊》,里面的一些文章和观点对我影响很大,同时我也特别想去看看美院是什么样子的,比较幸运地读了张培础老师的研究生课程班,因为我们是第一届,学风特别好,老师认真,我们画画也特别拼命,张老师蛮欣赏和鼓励我的,在那个班里,我学习了雕塑,也画了线描,当然人体写生占了课的大部分,爱上了画人物就从那段时间开始的,同时最重要的是让我越来越意识到独特思考的重要性,世界很广阔,要往深处走,就要摆脱和别人一样的地方。2001年参加刘海粟美术馆举办的上海青年美术大展的经历和经验,也让我在艺术上慢慢自信起来。

  马:对你创作谈论比较多的是“鸟人系列”,这个形象怎么进入你画面的?

  赵:其实在画“鸟人系列”之前,我一直在画山水系列“我要去哪里”,应该说我画的人物基本上是在美院读书的两年成形的。画鸟人最直接的原因是受我儿子的启发,小孩子是很有直觉的,有天我问他:“妈妈画什么比较好呢?”,他说“画一个车子,再画一个鸟吧”。小孩子都有梦想的翅膀,我就想车子怎么能和鸟画在一起呢。算是一种尝试吧,我用综合材料,两天画完了一幅,这只是我画鸟人的一个契机。

  马:还有一个“植物系列”也在同时进行?

  赵:树的系列很早就开始了,2002年我曾在新加坡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地域环境的变化也带给了我不一样的感受力。我去看新加坡的兰花馆时,完全被那些花草、植物的姿态和散发的灵性震慑住了。那时候,在我的眼里,兰花的花像一张张的脸,伴随微风频频点头,特别有神性的。不知不觉开始形成一种习惯,到任何地方,都会观察植物,画些素描。形成了后来的植物系列。此后又有了戏曲人物系列等等,但对我来说是它们之间没有分别,都是自己感受、自己生命状态的表达,它们共同维系着我的情感。

  马:谈谈你的创作过程吧,你的作品是先有一个图像的底本,还是一种想象?

  赵:都有吧,平时写生还是比较多的,这个植物已经被我写生很多回了,几个侧面都写生过。很喜欢松树,层层叠叠的感觉,很丰富。我很享受画画,绘画有颜色和构图,构图是件好玩的事情。画画好在哪里呢,你可以有各种各种的过程、结局,我喜欢把同样的人画成各样形态,比如《婚礼进行曲》这个作品,想让婚礼在树上进行,那样的想法可能孩子才会有。但创作时,也没有怎么思考,只是觉得那样画才满足自己的感受。不知不觉地,婚礼就走到树的上面了。

  马:你讲到这儿的时候,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了卡尔维诺的一本书《树上的男爵》,他讲一个为了跟人保持距离,决定生活在树上的人,有荒诞、想象力、又有日常的诗意,看你的画,会想到他的文字。

  赵:在我的阁楼上,伸出手是可以触摸到院子里大树的枝叶,感觉自己的房间像一个树屋。风吹过来,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就立在那里聆听;静静的时候,我默默地注视着它们,与它们对话,有时会特别感动那种无言的时刻,经常会触动很多感受、想象和灵感。

  马:你跟树的缘分很奇妙,别人把它入画成了画面的一个物体,而你给了它姿态和温度。

  赵:我觉得树是很通人性的,在西藏的时候我抱了很多树,触摸它,它给人的东西是最多的,释放很多东西,阳光和风,都从树缝间扑面而来。我感受到树带来的气息和温度。它们是有灵性的生命,跟我们有一种依恋关系,只是不说话而已。

  马:说到你跟自然的关系,我看到别人给你写的一句话“进入爱华的世界不难,因为她的世界没有门”。

  赵:我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单纯,也很感性。有时候看一朵花开,看着看着我会莫名地哭起来,或许跟植物的交流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吧。我生活在一个很透明的世界里,没有围墙,没有大门。房子只是寄住的地方,只要心里装得下,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你的家。

  马:在你的创作和思考中,什么书籍和艺术家曾经或正在影响着你?

  赵:我喜好那种视艺术为生命的画家,就是你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没有艺术。我个人比较喜欢弗里达和奥基弗这些纯粹的艺术家,在艺术中可以完全忘记自我。弗里达更能抓住心底里刺痛的感觉;奥基弗90岁时坐在床边的一张照片,那种超然、孤独的状态,让我很难忘。我对那种貌似空洞的东西比较敏锐,你把别人不能感觉到的吸收、消化、融入进你自己血液里,他们就就会不知不觉地随着你的作品呈现出来了。

  马:文学跟你的创作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是你作品的蜂蜜吗?

  赵:我之前曾经读过木心的一句话,他说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作家,但是当他坐下来发现自己什么都写不出来。所以,要多看外面的世界,不断地发现让你激动的东西。我喜爱文学、诗歌,这些都是我创作的另一种滋养。世界很丰富,其实,只要用心,外在的一切,哪怕一根游丝一片树叶,也会激发你的感受和灵感。

  马:你作品上的“朴拙”主要受了谁的启发?

  赵:因为我不喜欢太“油”的东西。人拙,画就拙,我就算活到一百岁,画也还是这么拙。这跟人性有关系,而且我觉得“拙”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原本的、自然的东西,单纯、质朴的才是最真实的,也才能打动人;拙是人的品质,是一种内在的显现,不去追求自然而到的东西,拙是强求不来的,拙是不是那种返璞归真呢?像大卫·霍克尼,他似乎终生在寻找那种感觉。

  马:喜欢金农的画?

  赵:最初认识金农是从他的字,金农是个天分很高的人,他的诗写的好,他的字是从魏碑里面过来的,我一个个翻开来看,字那么有拙意,一看就很打动人。书法是太好的东西了,你可以不画画,但是一定要写字,书法里面有很多东西,写字养心、养神,笔落在纸上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笔落在纸面上,心被触摸到了。

  马:虽然你从临摹传统进入水墨的创作,但是你画面的平面性、形式感也有西方的某些影响,中西方艺术分别给了你创作怎样的营养?

  赵:有的,如果说中国的书法给了我一种精神,那么西方的艺术更多给了我某种观念,冲破自己的观念。大概在我23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挪威艺术家,他很喜欢我的画,一下子买了我很多《山魂》系列的作品,那时我从没想过自己的画能卖,还因此有了几分艺术家的骄傲。从那时候开始,我经常不断地在看西方的艺术、文化和美术方面的书籍,还去过国外很多博物馆。西方作品在形式、构图、色彩,特别是自由创造精神,对我观念的形成和成熟发生了比较大的影响。

  马:那你觉得中国的脉络体系是什么,和西方艺术家相比,水墨最根本的是什么?

  赵:其实中国的文化发自内心的更多,境由心生,是心灵在感受。对我来说,水墨是有精神上的象征意义,水墨与留白之间好像在进行对话,似乎可以听到、感受到的。水墨在纸上是活的,有内在的精、气、神。所以,模仿的作品,看来看去就僵得很,没有生气。外形上,你可以画的跟董其昌、八大山人的作品一模一样,但是就打动不了你,有隔阂,你在画的时候,感动不了自己的时候,也感动不了别人。

  马:描述一下近年来你作品的发展和变化吧,未来你希望在艺术上有怎样的突破?

  赵:去年的一个经验,我喜欢把树和鸟人放在一个画面上,人到了树上会有一种逍遥的情态。

  当你和绘画有一定的感情之后,才能把这份感情画进去,才能画的好。今年我想做一些改变,创作的时候要更加勇敢一些,更加放肆一点,落笔的时候更加舒缓一些。写字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可以先从写字开始,我喜欢外在梦幻,内在疯狂的样子。大画是向外看的,可以锻炼你的气魄,小画是向内看的,我的画刚刚好。之前我曾经在一个知了艺术空间里做过一个行为艺术,让大家触摸树叶,这种直接面对人、面对物进行的触摸行为,带给我很多启发,我希望未来能做更多的行为艺术。

  马:触感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感觉吧,因为做雕塑的艺术家可能会更强调触感,绘画的更强调视觉。

  赵:因为对我来说,触觉更真实,包括我画的人物微胖的变形也是一种触感。因为我们大部分时间太依赖于我们的眼睛了,眼睛只是一部分,当我们闭上眼睛,能看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心也有“心眼”的,用心“看”才是真正的看。画家应该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不顽皮的话就无法开启那个门,保持孩子那种童真状态是很难的。画画的时候,自己就是一个孩子,在玩一种只有自己懂的游戏,如果不是一种游戏的话,从早到晚我们怎么会那么开心呢。

  马:对你来说,画画是一种游戏?

  赵:绘画就在于一呼一吸之间,很微妙的。也可以把画画看成一个游戏吧,世界是一个游乐

  场,我们都是游乐场的孩子。只有进入游戏的状态时,才能投入,才能进入一个忘我的状态。这个游戏好玩因为你不停的画,有时候像影像一样,从你的心里流淌到画里的。我以前分析过“玩”这个词,王字边上有个元,元是开的意思,就是回到孩子的初始的状态。用孩子的眼光去画,因为孩子的画是用心,而不是用手画的。画画的可能性太大了,当你空灵的时候,很多东西会进来;当你混沌很满的时候,想象力是堵塞的。当你更简单,你才会更丰富。

  马:如何看待上海新水墨的现状?

  赵:对我来说,新水墨的“新”字只是一个词,关键是里面的东西,用心画的还是用手画的是两种不同的状态,如果新水墨的“新”是用手画的,就没有多大意义。“新”也是一种境界,如果你在做艺术的时候无所求,将自己沉浸在艺术里,艺术就会散发新的气息。在上海,有许多我非常尊敬、非常喜爱的艺术家,他们的生活与艺术是融为一体的,不刻意地追求,自己放空了、打开了,艺术就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了,那是一种自觉的无意识状态吧。现在有很多艺术家都在这条路上。

  上海朱屺瞻艺术馆的策展人马艳

作者:马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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