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啊水啊一顶桥——木心

　　木心的粉丝陡增千万，但没听过木心的人都在争问：木心是谁？

　　临时购了张票坐上一列夜行的火车，从我的出生地出发，向往着那个有水的地方，十多个小时的摇摇晃晃，清晨在嘉兴站下车。

　　水乡的早晨有些清冷，夜间下过小雨，路上反着天的白光，我寻到一家小餐馆，一边吃点东西一边打听怎么去乌镇木心美术馆。一听木心，餐馆小老板话立马多了起来。操着江浙方言，围着厨房里的围裙站在我的桌前聊了一会便随口给我朗读起木心的诗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哇，我有点惊讶！怪不得网上喜欢木心的人那么多。

　　木心美术馆坐落在乌镇长满芦苇的元宝湖畔。由建筑大师贝聿铭弟子——纽约OLI事务所冈本博、林兵设计督造，风格简约，端庄纯正。建筑倒影在水中，静穆而神秘。

　　一进门的大厅，垂挂着木心手迹的大条幅：“风啊水啊一顶桥。”

　　木心1927年出生于乌镇，毕业于上海美专，1982年定居纽约，2006年回乌镇。散文入选《美国文学史教程》，美术作品被大英博物馆收藏。他常说自己是左手画画，右手写文章。在他看来，绘画水平终有一日会盖过文学成就。提出了“文学既出，绘画随之，到了你们热衷于我的绘画时，请别忘了我的文学。”

　　展厅里，看到木心画了大量的用胶片相纸做效果的山水画。在偶然肌理上，再以他长年从事设计舞美的经验，加以理性的把控，形成了木心特有的文人山水。他突破了传统中国画对宣纸、笔墨的依赖，主要通过形和色以及肌理来体现中国特色。

　　他以静水流深的情怀，以江南人特有的睿智，借以文学的深厚功底，创作了大量小尺寸像微缩景观似的的新彩墨风景。

　　美术馆可能考虑到了画幅尺寸小的问题，（画幅大小不影响艺术价值）在另外的空间用高清投影播放出来，效果确实比小画震撼许多。

　　有观众拿出相机欲拍屏幕时被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制止了，观众问：拍视频又不影响画，为啥不让拍？工作人员说：那么小的画放这么大，拍出来的效果不会好，所以不让拍。

　　哦！这像国外有家餐厅，不让吃剩的食品打包回家，餐厅理由是回家吃出问题谁负责呢？

　　有观众在说：这么大的美术馆，只展这么几幅小画，有点像不良商家的大包装盒，内装很小的产品。不！这里展示的不是画大画小的议论，而是安放着一个顽强生命漂泊奔波了一辈子的袖珍而精致的灵魂！

　　出来时我又看了一眼大厅垂挂的条幅，据说画家是在意识障碍的情况下看了美术馆的效果图写下的：风啊水啊一顶桥。

　　木心所说的桥，是美术馆的建筑构成像一顶桥？还是画家人生漂泊的历程，从东方到西方像一顶桥？还是他历经沧桑的过去到荣归故里的今天像一顶桥？或者是他正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从阳间到阴间像一顶桥？

　　1994年，他悄悄地回了趟故乡，在《乌镇》一文中写道：……永别了，我不会再来。

　　明明说好了永不回乌镇的，继续单身漂泊才是他的真正宿命，可是在2006年硬是被几个好心人“忽悠”回到了这个有风有水的地方，过了五年大红大紫，沸沸扬扬，毁誉参半的日子。

　　当许多国人还在争问木心是谁的时候，用木心美术馆馆长陈丹青的话说：他就这么地死了！

2016年冬日写于乌镇

作者：吕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