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月结束的首都博物馆“畿辅通会——通州历史文化展”中，一幅扇面出镜，人气爆棚。这幅扇面所书写的内容，一般人完全看不懂，因为上面所书的，都是密符。

　　军粮经纪密符扇 清

　　上弧宽52.5厘米 下弧宽22厘米 纵长17.5厘米

　　通州区博物馆藏

　　此扇扇面为宣纸，扇面正反，每面分别各绘有50个密符，两面加起来共计100个密符。

　　扇子的边沿上盖有制作坊“聚成公制”朱记。想当年，扇面粘在扇骨上，整把扇子套装在扇袋内。在扇袋的一面，绣有“南纳北收”;另一面锈有“东装西卸”。

　　此扇乃是陈乃文老先生捐赠给通州区博物馆的。

　　这把扇子所管理的行业，叫做军粮经纪。

　　在明清时期，北京城对于漕运的依赖，那是非同一般，而凡是漕粮入仓，都要经过查、验、运、纳粮入仓等一系列繁琐严格的手续。那些从东南各省所征收上来的麦、豆等粮食，负责验收的经纪就是军粮经纪。

　　军粮经纪不是政府正式的在编人员，而是在坐粮厅有案可查、经过官家认可、处于押运漕粮与仓场管理之间的中间人。这些信誉度很高的经纪人员，对于押运方与收储方都要负责任。

　　那时，运输漕粮的船只高大沉重，当南粮运抵北河，即用剥船运赴通州。位于通惠河上的剥船，由各家经纪分别管理、协同使用，军粮经纪予以查验。各家经纪轮流到大运河西畔值班，当天值守的经纪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验收某帮某船漕粮。

　　经纪在验收漕粮时，以单臂插入船舱的米中，直接由船舱内取出米样，凭借米与手臂的摩擦和以手攥握漕米的滑涩感，来判断漕粮是否“蒸湿”。对于检验合格过关的漕粮要及时核查数量，也叫“起米过斛”。过斛之后，将漕粮装入布口袋，再由验粮的经纪用上好的木炭，也叫“福炭”，在装好漕粮的布口袋外面画上自家专用的密符，称作“戳袋”，这表明装袋之米已由某家经纪验讫完成。如此一来，这名经纪就要对这袋漕米以后的质量负全责了。

　　密符，也就是扇面上的那些——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家军粮经纪，也代表着整个家族的荣耀与信誉。

　　用“戳袋”画符的办法，一来可以方便自己查对，二来也可以防止他人进行伪造。用这种方式验收漕粮，既安全又保密。所以，在漕运码头上，画“密符”是经纪人的看家本事，也是吃饭糊口的职业。

　　监察官员随时抽查袋内的漕粮质量，合格则罢，有不合格的，则对照着粮袋上的符形，知道符名，查处真实姓名，然后按照朝廷规定，予以惩处。

　　据陈乃文先生讲，当年百家军粮经纪验收漕粮，都有持扇上坝查验的习惯。而官家检查经纪是否认真办事及办事效率的尺子，就是依据“密符扇”上的密符。

　　通州区博物馆的这把密符扇，乃是当年陈乃文先生的高祖陈培芳，在清道光丁未年(1847年)当军粮经纪时上坝所持有的“军粮经纪密符扇”。它也是当年由前任经纪移交给陈培芳的。

　　“密符扇”是军粮经纪在漕运事务中，为保护自己的权益而创制，并且得到官家认可的秘密符号。扇上的每个密符都由两部分组成，上部分绘的是符号的形状(简称“符形”)，下部分用楷书著明符号的名称(简称“符名”)。

　　经纪人在使用密符时，只画图形，也叫画花押，不写符名。局外人见到花押，不知道何名;即使知道符名，也很难知道这符名是谁家的。因为符形和符名具有双重的保密性，如果发生了意外的情况，也方便追查与纠错。

　　及至清雍正年间，经过裁撤合并后，军粮经纪只有100名， 这“密符扇”上的100个符号，也就全部定型了。其中地名1个，舟车名2个，店铺名2个，花果瓜蔬名12个，鸟兽虫名17个，日常用具名16个，古时人名50个，总计密符整整100个。

　　军粮经纪密符扇局部

　　密符的来历，最初应由军粮经纪本人按照自己想法、意愿，或者诨名、绰号等来综合创制，如在100个密符中，仅有“通州”一个符名以地名出现，是将两个草书“十”字，并联一起，像一个“州”字，两个“十”字，分别象征着土坝和石坝，表明大运河北端西畔的两座紧邻的漕运码头。“通州”符是“天子一”最高等级的使用者，所以这位经纪人就持有绘制全部密符的折扇。

　　再如“牛”形符形，下注“罗锅”符名，只表示这家军粮经纪的称号是“罗锅”，因牛在用力拉货物时，低首弓肩看似驼背“罗锅”的样子;“王麻”的密符，是以两条相交叉的斜线来象征生活中经常使用的剪子，创建此符的经纪人，暗喻自己办事“干净利索”;而“小楼”的密符则画上一笔作鱼身，两条弧线作鱼须，因“小楼”是闻名京东、位于通州南大街北头东侧的一家餐馆，其“烧鲇鱼”为当家菜，一见到鱼，就联想起小楼。

　　密符扇的100个密符，反映了儒家的思想、民俗的气味与市井的人情等等，它是集中了时代气息与创符人之阅历修养的综合体现。密符扇，存留历史、延续至今，是典型的漕运文化的产物与实证，也是仔细体味运河文化深厚底蕴的传世凭证。

来源：雅昌艺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