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是一种名称、术语、标记、设计和符号，用以识别某个产品和服务，并使之与竞争产品和服务区分开来。紫砂壶通常是通过铭款与钤印来区别的，因此这也成为判断真伪的重要标志。

清 宜兴窑紫砂荷莲寿字壶

明弘治时期的金沙寺僧因熟谙制陶术，在壶身留有手指螺纹作为标识，这种形式曾风靡一时。明正德、嘉靖年间，出现了以作者之名“龚春”为品牌名的“供春”壶。此后数百年间，还出现过“大彬壶”“孟臣壶”“曼生壶”等多种壶型。生于万历年间的时大彬是将紫砂壶推向个人化、实用化的创新者。他始制供春壶，后改制小壶，又改进了制壶工具，提升制壶技艺，还改良了紫砂泥色。时大彬广收门徒，在明晚期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代表的制壶团体，开启了师徒传承制壶的模式。

明 宜兴时大彬制紫砂壶

这一时期，紫砂壶的消费群体主要是文人士大夫阶层，这一阶层的生活方式的盛行带动了紫砂壶市场的扩张。可见，在紫砂壶的品牌建设初期，个人品牌是主体，通过铭款与钤印来相互区别或辨别真伪，作为主要消费群体的文人士大夫阶层是紫砂壶的代言人。

清 宜兴窑紫砂黑漆描金彩绘方壶

清末，范章恩的后代范静安开启了忙时务农、闲时制壶的前店后坊的经营模式。其所制壶盖内落款“范庄农家”，壶底落款“静安”。这是有文字记载的较早的生产销售一体化、独立成熟的小型经济体。此模式很快适应了市场，使“范庄农家”成为有一定名气的商业品牌。

清 范静安 《柱础壶》

1913年，紫砂产业市场规模迅速扩大，相继在上海、杭州、天津等地出现了紫砂陶器店，较有名气的有铁画轩、吴德盛、陈鼎和、豫丰、福康、葛德和等商号。这些商号定制紫砂壶并镌刻各店标号，同时也销往国外市场。1915年，宜兴周文伯与蜀山邵伟如合资开办了利永陶器公司，在上海豫园设立利永陶器店，销售自产紫砂器。1932年，毛顺生在宜兴蜀山南街以前店后坊的经营模式，开设了“毛顺兴”紫砂器专门店，经营32年后并入宜兴紫砂合作社。同期，还出现了多家生产经营紫砂产品的名店，后均加入宜兴紫砂合作社，进入集体化发展模式。

黄龙山一号矿井（斜井）

早期矿料运输场景

商号名店的品牌模式是紫砂壶在个人品牌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得益于经济的繁荣及不断扩大的市场，前店后坊的经营模式提高了生产效率，可满足快速增长的市场需求。不过，这还是紫砂壶企业化发展的初级阶段。在这个时期，紫砂产品的消费群体从文人士大夫阶层向社会各阶层延伸，品牌宣传模式也从文人士大夫阶层“代言”的被动模式，转向以商号名店为主体对外宣传的主动模式。

清 宜兴窑紫砂柿蒂起花扁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政府组织紫砂艺人成立了宜兴紫砂工艺社。1966年，宜兴紫砂工艺社在其紫砂器底部盖“中国宜兴”的印章，以此作为品牌标识，鲜有盖作者名款的情况。这是“中国宜兴”紫砂正式成为品牌进入国内外市场的标志。

而后，宜兴紫砂工艺社改名为宜兴紫砂工艺厂，1977年其生产制作的紫砂器正式使用商标：1977年至1982年，壶底贴圆形绿标（鸡蛋标）；1982年至1987年，无标；1987年至1992年，壶底贴方圆形标（黄绿白标）；1993年至1997年，壶底贴镭射标（激光图标）。这一时期，在集体所有制的生产、管理、销售模式下，以制作者名字、商号店名为紫砂品牌名称的形式被商标所替代。

顾景舟 《牛盖莲子》

紫砂壶以国有工厂为生产主体，制作者个人品牌被弱化，建立在个人名誉之上的品牌以师承关系的方式存续。1988年，宜兴陶瓷工业公司初步形成了较为完整的自营出口机制和网络体系，以区域为品牌集中发展的模式逐步建立。这一时期，工艺厂共参加了70多个国家的海外展销活动，佳作还被作为国礼赠送给外国元首，逐渐形成了由国内向国外拓展的紫砂文化潮。1988年，宜兴市政府主办了首届中国宜兴国际陶瓷文化艺术节，使宜兴紫砂在国内外的知名度进一步扩大。

《双线竹鼓》 顾景舟

紫砂业在国有集体化发展模式下，个人品牌与商号名店被企业商标替代。拥有创汇使命的紫砂业成功开拓了海外消费群体。在品牌宣传推广上，紫砂业更是凝聚了从个人到企业再到国家层面的力量，通过展览销售、参会评比、技艺展演、学术研讨等形式实现。这一时期，紫砂壶成了代表国家形象的区域产品，成功树立起宜兴紫砂品牌形象。

2005年，宜兴紫砂制作技艺被列入文化部公布的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体现了国家对于宜兴紫砂器价值的肯定。同年，宜兴还举办了“2005中国陶都（宜兴）国际陶艺研讨会暨陶艺展”，以增进国际交往、繁荣陶艺创作、促进对外开放、彰显中国陶都地位为宗旨开展了成功的交流活动。在这次研讨会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陶艺学会（IAC）时任主席托尼・弗莱克斯率先提出了“宜兴是世界制壶中心”的观点。

200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陶艺学会代表在第八届全国陶瓷艺术与设计创新评比开幕式上，授予宜兴“中国宜兴——世界制壶中心”的牌匾，美国中华陶瓷艺术学会会长周光真授予宜兴“中国宜兴——世界茶壶之都”的牌匾。在宜兴举办国际性活动，邀请国内外行业专家共同探讨宜兴紫砂，是宜兴紫砂作为中国品牌在国际上被认可的标志性事件。宜兴紫砂此时已成为成熟的区域品牌。

清 宜兴窑紫砂御题诗烹茶图壶

区域品牌是产业集群的品牌概念，不但具有产业集群的属性，也具备品牌的属性。区域品牌不但拥有较高的美誉度和广泛的知名度，且极具商业价值，不仅有助于产业集群整体竞争力的提高，还能促进集群内企业品牌和个人品牌的发展，加快集群产业结构升级。

目前，为了更好地发展宜兴紫砂，紫砂人开启了差异化发展的道路。理念相同的紫砂艺人聚集在一起组建起紫砂团体，共同参加活动、创作交流，这些紫砂团体融合了不同的陶艺流派和陶艺风格。如今的紫砂艺人都较为注重知识产权建设、产品商标注册等。还有许多大师建立了个人博物馆，用于展示推广自己的产品。

清 邵大亨 《鱼化龙壶》

宜兴紫砂是目前发展较为成熟的传统产品区域品牌之一。在其品牌建构的过程中，经历了从个人品牌到商号名店到企业品牌，再到区域品牌的发展过程。各因素之间密切协作、相互促进，合力勾画出了宜兴紫砂品牌建构的清晰路径。

本文节选自《中国艺术》2020年第3期

《宜兴紫砂品牌建构路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