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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跨媒体艺术节青年群像 | 蔡宇潇与他的《另我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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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未来:可能生活 | 2020跨媒体艺术节”如约绽放中国宁波,展期虽仅十天,然“近未来:可能生活”的主题已渗入人心,青年们紧握艺术和想象力主动向未来发出的邀约更在地触发深邃脉冲。
       流光岁月如清泉隽永,今日中国已进入一个伟大的新时代。新时代召唤新青年,塑造新青年,也成就着新青年。
       藉此,
The Art Room特邀艺术节不同内容版块的青年艺术家们,力图在深度分享艺术态度的基础上,得窥更具真诚和勇气的生长之音。
       拥抱鲜活的生命,成就最美的芳华。
       跨媒新青年,不随大流,自成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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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家简介:

       蔡宇潇,闽人,媒体艺术作者。1995年生,现居杭州,目前正攻读中国美术学院视觉中国协同创新中心硕士学位。曾加入“中国声音小组”并进行南京田野录音项目,作品曾参加中国首个科幻VR展“脑太空”、中国美术学院90周年校庆大展、比利时科特赖克设计周以及旧金山中国美院特展等。作品关注智能城市、超文本、赛博文化、未来城市、社交媒体等议题。

        Q&A

        QThe Art Room

        A蔡宇潇

        图片:艺术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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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宣言》2020跨媒体艺术节展览现场(2020)

《另我宣言》

       Q:请谈一谈此次的参展作品。 

       A这件作品名为《另我宣言》,“另我”就是第二个自我。我想以媒体艺术史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大约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艺术家们开始从媒体艺术的角度讨论“另我”。我的方式是结合当下热门的虚拟主播现象,采用面部捕捉技术根据自己的形象塑造一个“另我”。同时起草一篇《另我宣言》,共八条,让这个“令我”读这个文本,等于自己读自己的宣言。另外,现场有个iPad,观众可以通过使用iPad来控制“另我”的面部,但这不是完全的控制,而是一种渐入的控制。比如,观众试图控制他,他会由于控制而抽搐,声音也会改变,但本身还是在读那个宣言。这是这件作品大致的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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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另我宣言》(左:虚拟化身双屏;右:由艺术家撰写的宣言文本)

       Q从现场看,作品由三个部分组成。一是文本的部分,即起草的宣言;二是双屏,其中包括靠面部捕捉实现的虚拟的“另我”;三是连接观众互动的方式,那只ipad。不妨分别说说创作经过吧。最早起草的文本吗?

        A:不是,文本其实是比较晚写的。我最早开始做的是虚拟化身,做的过程中不想受到任何因素的干扰,而是想看看它本身有没有可以切入的部分,我们看到的8条文本是在创作过程中慢慢完善的。等于说我是抛开了杂念,完全让自己去体验,或者去“玩”这个化身,从中得到一些心得,最终写入宣言。

       比如,我留意到一个很有趣的事:任何人看到那个iPad,或者意识到自己可以控制另一个虚拟的主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去玩它,这是一种本能,一种天性。所以,宣言的第一句话是:下意识的嬉玩唤醒另一个自我——另我。其实我现在记不清每一条具体的内容,但创作过程中会不断激发新的联想,从而完善这个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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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宣言》作品展示细节

        Q再谈一谈“虚拟化身”的部分吧。你怎么看待它的存在?创作中冒出哪些新的想法?

        A虚拟化身的概念是我在大学本科期间就已在脑中出现的。其实,生活中,在任何社交软件上都有一个你的化身,只是它是非具象的,但探讨它的存在在我们这个数字时代尤为重要,因为它太普遍了,每个人都有虚拟化身,而且可能是多个化身。

       我们在现场看到双屏,左边是我搭的界面,里面有两个波形对照,一个是“另我”读文本的波形,另一个是被我、被观众、被其他人介入后糅杂过的波形。两个波形整体上比较相符,但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有陡峭的地方,这些微小的差别在作品中不算特别重要,但它隐藏了一个点:当观众介入后,大体上看和原来“另我”差别不大,但那些细微的差别,甚至有些“错乱”的部分,正是“另我”存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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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在宁波现场游玩作品《另我宣言》(姚大钧摄)

        Q你个人是怎么理解“另我”?观众的互动性在表现“另我”的观念中是否重要?

        A前面提到,从上世纪末——或者说中后期,已经有一波艺术家在探讨“我”作为主体对另一方的控制:有人将自己的身体吊起来,有人用电脑技术来实现另一个自己,这些关于身体政治、控制与被控制的尝试都能对我们思考“另我”与“我”的关系有所启发。对我而言,“另我”本质上是“我”与“另我”的互通关系,从面部捕捉的角度来看,可能更多是“我”对“另我”的控制。但到底是谁控制谁,这是有意思的话题。

        当观众不由自主地去“玩”它,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对方,但其实这个控制不是单线的,因为当他们离开后,屏幕里的 “另我”会保持抽动,它会把观众最后一刻留下的数据当做现在的数据一直跑下去。所以,即便控制的“主体”不再介入,但被控制的客体依然在自己的闭环系统中运行。这不是我事先预设的,而是无意间发现的细节。它也能从另一个角度去探索“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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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宣言》虚拟人表情制作介面

        Q你讨论了控制和被控制,其实这件作品的初始是你创造了一个自己,你本身也在控制屏幕中的“另我”的诞生。在这个层面上你有程度上的把控吗?

        A这个问题有关于面部捕捉的过程。你要生成一个人的虚拟形象,就从要不断采集各种角度的照片,理论上说是采集越多,成果越像。但我只拍了二、三十张照片,因为我希望不用塑造一个和我非常接近、特别真实的脸,而是带有一定的关于作品的差别感,所以会进行不断地调试和实验。

        有了照片后,就是建模的部分,这块花了很多功夫,包括表情怎么处理,笑要笑到什么程度等。所以你们看到的左边屏幕中脸上有很多“点”,而这些“点”就决定了虚拟人会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做出哪些反应。 

        Q比较好奇当你在创作另一个自己时,甚至控制自己时,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因为每个人对自己的样貌太熟悉了,这个过程似乎很微妙。

        A会有一点面对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

        我在做这件作品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用我的脸来做它,而不是用鼠标,虽然鼠标很重要,但是脸是结果,是我一定要看的。面对这个虚拟化身,我一定是经历过“这个人像不像我,到底是不是我”的自问过程。另外,一旦涉及面部捕捉,就必须给每个表情做一个定义,比如笑要笑到什么程度。所以整个作品的制作过程不像严格意义上的制作,而是接近于一件作品的预创作或预展示的感觉。

        其实,创造“另我”的过程也是不断反观自己的过程。比如,我现在才发现如果自己整张脸不动,还是会有微表情的,只是平时靠肉眼看不出来。在数据系统里,再细微的变化也是非常敏感的,它会放大,聚焦到嘴角、眼角和平时可能会忽略的部分,这其实很有意思。你会发现你不是在创造它、控制它,而是它给自己很多敏感的回应。而且,在创作的过程中,你对自己的陌生感会加强,发现和原来的自己不一样,而这种陌生感意味着你实验的空间变得很大。

        Q是否有关注过观众的即刻反应?

        A我在做这个作品的时候一直会让别人玩我的作品,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有人说:“这个人太丑了,不像你,你没这么丑”;有人说:“这人牙齿太大了”。因为他们了解我,会以我作为参照对象。而那些我不认识的观众,更多地是单纯把作品放在“控制”上,会觉得:“我可以真的完全控制这个人,好好玩。”但当他们看到宣言的文本时,可能会有感到有点“吓人”,所以对这件作品的反馈应该是比较丰富的。

        Q你目前对这件作品满意吗?如果有调整的空间,你会做出哪些改变?

        A我想把它当成一个系列来做,是一个关于“另我”的系列,它是第一件。我希望这个作品能够抓到几个点就很好了。接下来我会把这些点再单独拎出来消化。

        这件作品也有更好的空间。比如我在现场摆了一个椅子,让人坐下来观看,这不只是为了考虑到不同高度的人都能玩,而是我希望整个体验的过程是诙谐又庄严的,想象一下,你坐下来面对自己去控制另一个虚拟人,是有点奇怪的“假正经”,是营造了一种黑色幽默的氛围。

        Q讲到你以“另我”为主体做一个系列,让我想到了新的问题:当技术越来越发达,我们其实能越来越便捷地创造出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实现“另我”的感官成果。这是几十年前艺术家没法做到的事。但对于“另我”的想象,也就是思想成面上的认识,是否还有哪些内容没有覆盖?

        A我非常同意你说的这点。我也会真的去看以前艺术家们做的作品。比如,以前有位艺术家做了一个“另我”的头部转动,他是没有后脑勺的,所以转过来背面依然是五官。现在来看这件作品可以说没什么特别的技术可言,但它一点不过时,因为关于“另我的反面”的讨论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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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艺术史中关于“另我”和虚拟化身的经典作品

上图:Victoria Vesna & Rob Nideffer Bodies

© INCorporated

下图:Catherine Ikam & Louis Fléri 《 Virtual Yoona》

        拿这件作品来说,我做到中段的时候就完全没有管它像不像了。我之所以选面部捕捉,不是因为它好玩或容易和观众产生互动。其实我对做互动作品不是有特别的喜好的。我只是想考虑虚拟人和真实的人的关系,并想结合当下的技术或方式去传达这个想法。我们现在看到的屏幕界面上脸的一个个点,就是虚拟人(被)控制的本质。

        Q: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虚拟的另我摆脱了观众的控制?

        A这问题其实是在问虚拟人是否会有独立的意志,如果有,那他就是人工智能了嘛!就像我刚才说的,观众走开,它会错乱,会持续地抽搐,这可能是基于当下面部捕捉技术的结果,我相信以后会有新的技术来说同样的事情,但是这种另我的自我闭环是超乎技术的。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追根溯源讨论去本质。https://image-artexpress.artron.net/app/toutiao/2020/1121/16059407233175316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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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微颂》部分截图

超文本的当下实验

        Q这是你第几次参与跨媒体艺术节?过去几年你在创作中有哪些变化?

        A我参加过三次,包括今天这一次。最早一件作品是2018年做的《终局:致敬贝克特》,是一件VR的装置。去年的作品是《微颂》,是一件影像,讨论智能城市。

        连续三次的参展体验不是简单的命题创作,而是和我个人的创作趣味很相投的。就拿《终局:致敬贝克特》来说,我是在后设(meta)中讨论VR媒介和超文本在当下的呈现。https://image-artexpress.artron.net/app/toutiao/2020/1121/16059407967833739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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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终局:致敬贝克特》于全息书写”2018国际跨媒体艺术节展示现场

下图:《终局:致敬贝克特》VR内部画面

        Q具体聊一聊《终局:致敬贝克特》吧。

        A那一年的跨媒体艺术节主题是全息书写,每件作品其实是在整个展览书写的框架里的,这里的书写是广义的书写,也就是说任何作品都可以是一种书写。

        我个人之前就对书写很感兴趣,包括也会做一些超文本的研究。那件作品首先和文学相关。整个装置的安排是完全复刻塞缪尔·贝克特的《终局》,它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荒谬的末世,国王哈姆坐在轮椅上,跟他的仆人克洛夫在等死。现场看到的每个物件都对应着原著:比如窗户、那块红布——哈姆最后会把它裹在头上,还有木椅。我在现场安排了一个VR。观众不仅是可以观看,还是可以选择的: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这里,这种二选一是经典的超文本选择。

        选择VR不是单纯想嫁接技术实现视觉的传达,而是有和作品内部的互文。熟悉VR的朋友可能知道,要让VR运行起来,必须使用定位器来捕捉范围,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个定位范围扩大,因为如果超过定位器的范围,画面就看不到了。但真的那么精确吗?其实也不完全。只要操作过,你会发现会有一部分灰色地带是可以被捕捉得到,只是不那么稳定。基于此,我会思考它和贝克特的单项选择是否可以相连?

        观众戴上VR眼镜看到的是一个国王坐一个椅子上,他的位置跟现实中是一样的,包括那个窗户也是一样。我的定位器打到的区域,刚好就是那个房间的空间,所以它是一个双重终局:一、留在VR定位区但陪着国王等死;二、离开贝克特空间求生但丢失VR定位。

        Q最后,请分享一下最新的创作吧。

        A我最近在通过语音识别软件来抄《金刚经》。用过类似的软件的人都知道,它输出的文字可能不会完全准确。所以作品呈现的效果有点接近达达美学,是有点错乱的书写。我认为这是用最简单的技术来做技术和汉字书写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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