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洪毅

一位艺术家要有多出名才算著名？

多高成就才配得上大师这一封号？

如果还有天才呢？

达·芬奇是人类历上最无愧于天才这一称号的艺术家，至今无人能企及。

不仅如此，达·芬奇被今日世界捧上神坛，并不只因为艺术，还有他那数千页手稿。正是这些尘封数百年的发黄纸页，将他推上科学和技术的圣殿。上面呈现的精彩内容，在今天许多科研工作者看来，绝对不可能凭一人之力完成。

然而，作为科学家的达·芬奇，对人类科学和技术进步作出了什么贡献呢？

很遗憾，没有任何贡献。

这又是为什么呢？

按今天世俗社会价值标准来看，达·芬奇在世时绝对算是一名成功人士，完全可以从事自己业余爱好。绘画天赋为他赢得了名誉，让他成为权贵们的座上宾客。即便到了年迈之时，还被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请去做花瓶。

然而，除了应用战争的工程技术能让权贵们发生点兴趣外，没有人会关心他的科研探索。反而是，他在绘画创作中做过多实验拖延了约定日程，让客户非常不满。更甚至，为了尝试不成熟的技法材料，导致名作《最后的晚餐》从完成之日起就开始毁坏，今天我们已无法看到其原貌了。

达·芬奇的科研成果不被认可，导致被埋没了几百年。很多当代人为之惋惜，甚至有人认为如果当时获得承认，肯定会让人科技进程提前。当然，这是绝不可能发生过的。

首先，达·芬奇虽然接受过严格的绘画技能训练，却没有接受过任何科研训练。在科技领域，是以艺术探索精神为基础进行的。

其次，当我们阅读达·芬奇笔记，就不难发现，作为艺术家，他在技术是非常严谨的，力图追求创作的科学性。特别是对真知的追求，绝不逊色于一名科学工作者，这在论画笔记和解剖学手稿中可以看出。

然而，达·芬奇毕竟不是科学家，他的科研笔记是推断加猜想结合的产物。这些工作，更像是一名人文思想家的作为，缺少科学家必备的数理逻辑思维。

就让我们来看看他的一段科研笔记吧：

我们证明过月球上有大海，但有人会争辩：因为地球上的大海重力是朝向地球中心的，是否月球上大海的重力也是朝向月球中心？看来事实可能如此，和地球一样，月球被自己的元素所围绕。因为，假如不是这样的情况，水会脱离月球而掉落到地球上，同地球上的大海连接在一起。而且不仅是月球上的水，还包括月球本身，像一个巨大的物体，也会直接砸向宇宙中心来。但这种现象没有发生。因此可以肯定，正如我们前面讨论的一样，月球有自己的固定空间，被包围在自己的元素中。

——《哈默手稿》

而另一段谈论绘画透视学的笔记反而更严谨：

首先，绘画是让物体像浮雕一般地呈现，并且在它周围不同的距离内的场景应呈现在具有三种透视学图片的前景垂直面内。透视学分为三个主题：第一个主题称为缩影透视，主要研究物体远离眼睛会变小的原因；第二个主题探讨物体的颜色随离眼睛远近而改变的方式；第三，物体的轮廓何以越远越模糊。这三种透视理论中的第一条论证出了眼睛（的结构），而另外两条论证了介于眼睛和可见物体之间存在的空气。绘画的第二个本质问题是适当的动作和形体适宜的变化，因此所有的人看起来才都不尽相同。

——《达·芬奇笔记》

由此不难看出，达芬奇所从事的科研工作，是基于他对现实世界的观察结合个人想象所促成。我们不得不惊叹达·芬奇过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但他所努力探索创造的许多东西，很长时间都得不到认可，更不要说产生影响了。这就是一切孤独天才共有的悲剧命运，这种事情在历史并不是孤例。

他的自我定位是什么？很难说是艺术家，虽然这为他赢得巨大生前名誉，但从画作非常少的事实来看，对精力过人的达·芬奇来说显然不是。

如果说，达·芬奇的毕生理想是追求科学创造，那他在这方面是失意、甚至是失败的。但从他故意镜像书写这一事实来看，又好像并不希望同时代人知道这些研究。很难想象，一个人花费大量精力所做的工作，不想得到世人认可。又或许，达·芬奇对自己的科研工作根本就不够满意，自认为并没有达到理想高度？

后世的人们在翻阅这些手稿时，会惊讶达·芬奇竟是一位科学先知，提前发明了很晚以后才会有的技术，尽管没有实物

但不幸的是，达·芬奇只是在一座孤岛上搞科研，他所取得的成果，一些是错误的，一些早已过时。虽然现在有人将他的草图变成实物，但对当今世界的科技进步，并无任何帮助。

在达·芬奇的身后数百年，他在艺术领域的影响，远不如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等人，在科学领域的影响更无从谈起。

而今天，达·芬奇对我们世界的影响却被放大了许多倍。从蒙娜丽莎到尘封的手稿，再到被重新发现的救世主，还有那无数或者真实、或者捕风捉影的传闻………

很可惜，达·芬奇为我们留下的作品实在太少。未来的艺术市场，几乎是不可能再出现他的天价画作了，这多少有点可惜。

而达·芬奇留给后世的科研成果，虽然对人类科学进步并无多大助益。但却犹如一强大的精神光芒，为我们照亮行程。

从艺术的视角来看，达·芬奇具有科学家的美德。

而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与其说达·芬奇是一名科学家，更不如说是一名极度理想主义化的思想家、艺术家。今天的世界不可能再出现这种百科全书式的奇才了。

无论科学也好艺术也好，达·芬奇留给后世的更多是文化启示意义，而非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