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策展人鲁明军看来，艺术家赵刚是一位习惯焦虑的艺术家。这种焦虑可能源于方方面面，有时候是源于创作，有时候是因为人际交往；但也许正是这种焦虑，反而成为了他创作的动力。

在2020年长征空间个展“中东铁路：赵刚”之后，时隔半年，赵刚全新个展“Domestic Anxiety”在上海龙美术馆开幕，展览由鲁明军担任策展人。此次展览，赵刚完成了自己艺术创作40年来的一个重大挑战。

在最初准备这个展览项目时，赵刚的焦虑又再次出现。一是要准备全新的作品；二是担心绘画的作品是否能支撑龙美术馆巨大的空间？

但是很快，这种焦虑被转化成了创作的力量——在很短的时间里，赵刚就完成了一批作品。这其中包括一幅8米高的巨大尺幅的绘画。当鲁明军看到这批作品的时候，感到了巨大的惊喜和震撼。而当展览最终在龙美术馆呈现之时，他相信，这可能是近些年来，最好的绘画展览之一。

雅昌艺术网对话赵刚全新个展“Domestic Anxiety”策展人鲁明军

雅昌艺术网：此次赵刚以如此大的尺幅来画静物，这样的绘画方式有没有其他艺术家也这样做过？

鲁明军：很少。尤其是他以如此巨大的尺幅来描绘这些静物，比如蔬菜、酒杯等。人看了以后会觉得很不真实，走近又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此次展览在布展的时候，有作品放在楼梯通道处，观众只能近距离观看，这时候看作品反而变得不真实了。

雅昌艺术网：疫情之后，日常饮食成为不少艺术家创作关注的内容，你怎么看此次赵刚个展选择日常饮食作为表达对象？

鲁明军：我觉得最主要的不是画什么，而是对这种生活的理解。赵刚所画的膨胀的食物，恰恰好像人膨胀的欲望，甚至可以引申为对疫情的一种反思。因为疫情其实也是因为人的欲望，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生态政治问题，但最终全是落脚在我们对生活无节制的要求，还是要回到吃什么喝什么，享受什么这些事情上。

雅昌艺术网：展览展出另一批作品是用抽象的方式来描绘日常饮食，这部分作品是通过标题获得所描绘对象的提示，对于这样的创作方式怎么看待？

鲁明军：赵刚希望自己的绘画是开放的，名字并不代表具体的指向性意义。可能是一种提示，提供了一个进入的通道。作品可能会有一些隐喻，但他并不想把这些东西直接表达出来。

其实今天我们负载的信息已经太多了，我们的大脑已经承受不起这么多信息。这个时候如果再去看一个展览，还要给我提供很多知识信息的话，我觉得反而没有意义。我们应该让自己的大脑进入一个新的空间，一个时空，不是艺术家要告诉我们什么，而是在现场的一刹那，面对作品的时候，去感受作品带来的感染力和冲击力。

雅昌艺术网：通过这次展览，你对赵刚和他的创作的有怎样的看法？

鲁明军：赵刚其实不会非常理性地经营自己，他身上其实有很多艺术家的感性。他会不断地去打破规则，也包括对自我的破坏，我觉得这是非常难得的一种气质。他也不自恋，也没有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他觉得真实最重要，他觉得应该把自己所有好的坏的彻底暴露出来，我觉得这对他来说是绘画最核心的一点。

他常说自己太孤独了，他特别有表达和倾诉的欲望。有时候作品出来以后，他也会发给他很多很好的朋友看，他希望得到得到大家的反馈，包括这个展览的画，每一张画完后，他都会发给我。

在整个展览过程中，我们交流了很多。我感受到了他的创造力。记得当时说展览现场需要一件大尺幅的有力量的作品。赵刚很快创作出了一件猪头和红花的作品。我当时去到他工作室看到这幅巨大作品时，觉得非常震撼。他画得非常到位，这种到位其实带有极强的冒犯性。我觉得这种冒犯性是一个我们今天所稀缺的一个东西。

雅昌艺术网：在参与整个展览策划的过程中，展览带给你怎样的感受？

鲁明军：这次展览，一定要到现场看。因为作品非常大了，现场效果非常好。

雅昌艺术网对话艺术家赵刚

雅昌艺术网：许多人评价此次展览，你在绘画上有很大的突破。这个展览对你而言，是怎么样的感受呢？

赵刚：对我来讲有两个感受：一是画挂起来之后，我觉得跟作品整体跟空间融合得特别好。第二个感受是回国十几年了，我还是很多顾虑的，最重要的顾虑是这边的观众理解不理解我的绘画？当我看到展览呈现出来之后，我的顾虑都没有了。因为我跳出了关注别人反馈的焦虑。感觉自己画画跟艺术圈、跟别人没关系了，所以我觉得自己进步了。

雅昌艺术网：这次你与策展人鲁明军的合作也非常特别，为了筹备此次展览，你们两个人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交流？

赵刚：在筹备这个展览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在交流。我告诉他，你不要先想着写一篇文章，我先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在整个过程中，我们交流了很多。我会告诉他我画一幅画时候的具体想法，有时候，他跟我说的话也会让我有一些新的思考。

所以我们这次的展览合作，跟很多展览都不一样。

雅昌艺术网：在这次展览之前，你在长征空间举办“中东铁路”个展，半年后，就实现了龙美术馆全新的展览，这两个展览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赵刚：画“中东铁路”个展作品的时候，正是疫情期间。在那段时间里，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40年来的艺术创作。“中东铁路”为这次展览打下了基础。然后在这个展览中实现了一次大爆发。

雅昌艺术网：在这次展览中，呈现了两类作品：一类是小尺幅的抽象，一类是大尺幅的静物。此次展览的出发点是什么？

赵刚：首先，我觉得画巨大尺幅的作品是不是一种可能性？最主要的是我要把这些静物从现实尺寸放大到一个不现实的尺寸，这个过程中把它是抽象化了。因为一个东西比现实更大了以后，比如一个牛油果变成两米那么大的话，会给人一种超现实的状态，这种“水果的膨胀”，很像中国几十年经济的发展的状态。

至于我画的抽象，其实并不是要画抽象画。画完之后，我觉得这批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反绘画”，去掉绘画的功能性。

其实我画的就是真实的世界，只是在我看来，我们当下的现实世界是一个很不真实的世界。

雅昌艺术网：在这批作品里，静物作品用写实的方法来画，但是尺寸放大之后，变得很不真实、非常抽象；而抽象作品，仔细观看的话，里面其实有很多具体的内容？

赵刚：抽象作品很多都是源于我个人以往的记忆片段。其实一旦主动画抽象的时候，会有一个对自己的本能的认知，这是没办法控制的，或者说是一种原始的冲动。这种冲动会带来一些记忆的形象。只是我把它抽象化了。因为很多内容都无法直接来进行表达。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出的那些大尺幅的作品，据说，你修改了很多遍，想问一下，你在创作这批作品时的状态是怎样的？

赵刚：我画画很快。这可能是我跟很多人不同的地方。

其实画画的时候是一个行为，你只是把你的脑子里想法画在画纸上。但当你画画的时候肯定跟你想象的又不一样，但是你尽可能把它画成你想象的那样就行了。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出的作品是比较接近你想象的样子吗？

赵刚：我一直沉浸在一个很复杂的自省过程中。所以常常会反思自己的展览或者作品。现在可能年龄到了，感觉人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有时候在想，可能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所以反而想的少了，思想负担也就少了。反而可以放开去画了。而且画完之后也不再纠结别人的看法了。

这就好像以前自己是和一群人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大家都在这个笼子里不愿意出来。但是我是会开门的，我把把门打开，走了。忽然获得了一种解脱。

赵刚个展“Domestic Anxiety”

策展人：鲁明军

展出时间：2021年5月16日-7月18日

展出地点：龙美术馆（上海西岸馆）

作者：罗书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