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在广州图书馆学术报告厅举办的“文史广州”名家讲座中，广州市文史研究馆馆员陈滢以“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胡根天对广东美术的历史贡献”为主题，介绍了广东美术史上的重要人物胡根天的生平和重要事迹。胡根天是广东现代油画的启蒙与先导，也是广东高等美术教育的奠基人，广东博物馆、美术馆的创建人。通过本场讲座，陈滢向观众展示了胡根天的传奇一生，并介绍了他在不同时期的代表性作品。

以下为讲座的内容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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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出自《左传 宣公十二年》，原意为，驾着简陋的柴车，穿着破烂的衣服去开辟山林，形容当时开疆拓土的艰难。而后世则往往以这个来比喻创业的艰苦、开拓的伟大。之所以选取这一句来作为报告题目，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对胡根天先生一生是一个非常好的概括。

胡根天先生（1892—1985），广东开平人。在 20 世纪广东的美术历史中，胡根天是一位有着卓越贡献的人物，他是广东现代油画的启蒙与先导，是广东高等美术教育的奠基人，是广东博物馆、美术馆的创建者。在 20 世纪的南粤大地，胡根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开拓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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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时代

1892 年9月 23 日，胡根天出生在广东省开平县濡良乡汤边村。开平是著名的侨乡，胡根天的父亲是旅居美国的华侨工人，母亲则是家庭妇女。胡根天先是入读私塾，后来成为当地第一批接受新式教育的人，入读开平县第一高等小学，从此开始接触到近代的各种新思想、新文化，并开始对绘画产生兴趣。去过开平的人应该了解，开平的碉楼是一种中西合璧的建筑，看起来就跟外面有很多接触，是比较开放的那种环境。在这里长大的人，这跟在一个封闭地方长大的人的思路是完全不同的。这种环境对胡根天先生早年的思想应该影响很深的。

1911 年春天，胡根天到省城广州投考广东高等师范附中。入学后不久，广州爆发“三二九”起义，给年轻的胡根天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在广州读书的两年，胡根天的视野更加开阔，所接触的新人物、新思想也更为广泛深刻。在广州，胡根天为自己确立了人生的目标——“由此决定走向美术这一条长远的道路”。所以他很早就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而且毕生为自己早年的理想去奋斗。

确立了献身新美术的人生目标之后，胡根天就全力以赴，在学校努力去学习相关的课程。然而偌大的一个广州，却找不到一个能够教授西画的人。校方想尽办法找来的教师，只会教一点点的铅笔临摹，胡根天只能自己去摸索。他尝试过画水彩画，自己调制颜料画“油画”，但是都不得要领。民国初年的广州，西画园地是一片空白。 18、19 世纪盛行于广州的外销画（有油画、水彩画）消失得无影无踪。作为广东的省城，当时的广州却没有美术馆，没有展览会，没有美术社团。这种现状，激起了胡根天要出洋学习的强烈愿望。但是因为家境贫寒，无力负担留学的费用，胡根天从师范毕业之后，只得到台山当起小学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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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日本

1914 年，在美国做工的父亲寄回了五百大洋，要胡根天娶妻成家。胡根天立即写信给父亲，恳求把这笔钱作为旅费与学费，让他到日本留学。胡根天选择日本，是因为中日两国的距离较近，费用相对低廉。开明的父亲同意了，胡根天踏上了梦寐以求的出洋学画的道路。

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学习西方卓有成效，迅速地走上了强盛之路，在近现代吸引了大量的中国留学生。在 1902 年至 1910 年之间，到日本的中国留学生达到 5 万多人。正如西方学者所说，近代的日本不但是孕育中国近代民主革命领袖的摇篮，同时也是近代中国新型的知识分子窥望、学习西方现代文化的驿站。中国现代史上一大批锐意进取的先驱，都先后到过日本学习和活动。

胡根天到日本后，一心要报考著名的东京美术学校。经过刻苦的备考，他终于被该校录取，入读西洋画科。东京美术学校是日本当时最高的美术学府，成立于 1887 年。 1896 年，该校增设西洋画科，由日本现代油画的奠基人黑田清辉出任西洋画科主任和教授。胡根天到日本的时候，正值日本现代油画最繁荣的时候，胡根天就读的东京美术学校，是日本的现代油画的中心。

在这所日本最高美术学府，胡根天先后受到黑田清辉、大村西崖、藤岛武二、和田英作、冈田三郎助等人的教导。通过这一批日本现代油画的名流，胡根天既接受了正规的西方学院式的绘画训练，认知西方的古典主义油画；同时又接触到当时新兴的现代派绘画，例如法国印象派绘画、野兽派绘画等等。所以他拥有了开阔的思路，不仅学习西方古典的东西，又学习了西方新兴的现代派的绘画。

黑田清辉是日本现代绘画历史上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他在法国学习有 10 年之久，在绘画方面接受了西方正统的学院教育，同时又十分倾向于当时在西方新兴的印象派绘画。他着力汲取了印象派的明亮光感和空气表现法，并将这种画风带回日本，成为日本洋画的“外光派之父”。黑田清辉回到日本之后，以东京美术学校为中心，奠定了日本现代油画的基础。他以印象派的绘画观念改变了日本西洋画教育的原有内容，同时创立了著名的西画社团“白马会”，培植了藤岛武二、青木繁、和田英作、冈田三郎助等一批青年油画家，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成为了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的教师。

胡根天在东京美术学校时期，既接受了西方的写实油画训练，又探求西方现代派绘画的表现形式。他早年绘画的风格在“写实主义和印象主义之间”。在学期间，胡根天发表了他在美术学研究的第一篇文章《罗丹的艺术与生涯》。

东京美术学校就坐落在著名的上野公园里面。鲁迅先生在他的名作《藤野先生》开篇写道，“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看上去却也像绯红的轻云”，就是写这个上野公园。东京美术的学校旁边是音乐学校，上野公园里面还有博物馆、展览馆，一年一度的文部省美术展览会（日本全国美展），以及一些国际性的博览会都在公园内的博物馆、展览馆举办。上野公园可以说是当时日本的一个艺术活动中心，胡根天在这里度过 5 年的学生生涯，眼界开阔。

胡根天还结识了一批风华正茂的中国留学生，其中有彭湃、许崇清、许敦谷、陈抱一、陈丘山等人，与许崇清尤为意气相投。许崇清是广东广州人，，早年以公费留学日本，专攻哲学和教育学，精通日、英、德语，对日本与欧美的教育思想有深入的研究。他曾于 1911 年回国参加辛亥革命，之后又回到日本继续读书，完成学业。胡根天与许崇清结识之后，关系日渐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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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现代油画的启蒙先导

1920 年春天，胡根天从东京美术学校毕业。当时国内正值五四新文化运动。胡根天回国之后，先在华东参加新文化运动。与此同时，许崇清受邀回到广州出任广州市的教育局局长。许崇清上任之后，立即召唤胡根天回来。 

1921 年的广州美术状况，与 10 年前胡根天刚到高等师范读书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西画方面仍然是一片空白，中小学的美术课仍然没有合格的师资。而民国以来，广州却出现了一些所谓的“西洋画”；擦炭粉的“写相”以及月份牌的水彩画，其格调低下，形式俗劣。

1921 年夏天，胡根天与许崇清在广州会合，两个人都感到广州美术的这种落后状态非要改变不可，便商议要创办一所正规的美术学校，开启民智，实施现代的美术教育。但是鉴于办学的经费与学校的校舍问题一下子还不能解决，就决定由胡根天先行创办一个西画社团，向社会传播西洋画。

1921 年，胡根天在广州联络到一批从日本和美国归来的西画家，以及广州当地一些爱好西画的青年，其中有陈丘山、雷毓湘、梁銮、梅雨天、徐东白和容有机等人。大家响应胡根天的号召，成立华南第一个西画社团——赤社美术研究会。

赤社的名字是胡根天提出、经过大家讨论决定通过的。胡根天认为，“赤字”在色彩心理学上是表示热烈、诚挚、积极、刚强几种比较好的意义”，同时它与广东所处亚热带的地理特点也吻合。我国古书说南方属赤，广东位于南方，所以以“赤”为名。赤社还发表了一如其名般炽热的宣言：“我们主张艺术不可不生命化，要一刻也不能任他停滞。我们为群而结合，为研究艺术的群而结合。我们的精神是赤色的，我们希望我们为研究艺术而结合的群永远存在，赤色的精神也永远存在。——赤社宣言”

1921 年 10 月 1 日，“赤社美术研究会第一次西洋画展览会”在广州最繁华的地段永汉路展出，胡根天将这一天定为赤社的诞生日。展览展出有油画、水彩画、木炭素描、粉彩画和铅笔速写等 160 多幅，基本上是写实的手法。参展的赤社社员展示了他们从海外学到的油画技艺：例如胡根天从日本学回来的“秀丽的、雅健的写实主义和印象主义之间作风的作品”，梁銮“从美国学回来的油绘”，以及陈丘山“从日本学回来的水彩”，都“给了广州人以一种西洋画的正确的姿容”，“指示了从事西洋画的青年们以正确的途径”。

赤社的第一次画展吸引了大量的观众，引起了相当的轰动。这是整个广东出现最早的一次西洋画展，开了现代广东社会欣赏西画的风气，“指示了从事西洋画的青年们以正确的途径”。吴琬（吴子复）、司徒乔，这些都是后来很著名的艺术家，等等一批年轻人就是受了赤社画展的启蒙，从而走上美术之路的。

 1921 年 12 月，广东省政府主办“广东省第一回美术展览会”，向全省征集作品。展览会的西洋画审查员是赤社的社员，包括胡根天、陈丘山、雷毓湘、徐藏龄等等。当时全省送展的自称为“西洋画”的作品有上千件，但是经过胡根天等人的审查，剩下不到100件。那些擦炭粉的、临摹风景照片的、月份牌式的水彩画之类则全部落选。经过了这次展览，“怎样才算是西洋画的问题，在一般人心中，经过这次全省美术展览会的审查，才算得到一个解答。”

为了提高广东观众欣赏油画的能力，胡根天等人还组织了当时还在美国的李铁夫和冯钢百的作品在 1921 年的广东省第一回展览会中展出。李铁夫和冯钢百是中国现代著名的油画家，特别是李铁夫的画作，所呈现的相当地道的欧美油画技巧，“映在还未十分明了近代西洋画的人们的眼中，是颇有使人惊叹和拜倒的能力的”。

1922 年冬天，赤社举办了第二次展览会。如果说赤社的第一次展览会向广州人介绍了什么是西洋画，那么经过了全省的第一回美展、赤社第二次画展之后，广州的西画就踏上了正确的发展途径。接着，赤社又在广州广大路租了两幢相连的三层楼房作为社址，设置画室、展览场、办公室以及宿舍。从此直到 1930 年的赤社的第九次展览，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从 1924 年3月开始，赤社还开办了美术学校作为赤社的附设机构，校址就在广大路的赤社之内。学校由赵雅庭任教务主任，由赤社社员轮流担任教师，培训当时的中小学教师。学校不设毕业年限，优秀的学员则被吸收为赤社社员。赤社的主要成员都是知名画家，包括胡根天、陈丘山、冯钢百、黄潮宽、朱炳光、赵雅庭，还有关良、徐东白、关金鳌等等，还有成就最高的李铁夫。这些都是中国现代美术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赤社的影响还逐步向全国推进。1929 年4月-5月在上海举办的第一次全国美展，广东出品的油画大部分都是赤社社员的作品。赤社以“研究西洋美术相号召”一直坚持了 14 个年头。在整个 20 世纪 20 年代以及 30 年代的前几年，赤社都是广东油画的中心，创立赤社的胡根天开启了现代广东民众对西洋画的认识和审美，他是广东现代油画的启蒙先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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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高等美术教育的奠基人

1922 年4月 26 日，广州市市立美术学校成立，校址就设在广州现在的中央公园里面，这是全国最早的公立美术学校之一。由教育局的局长许崇清兼任校长，胡根天任教务主任，行使校长的职责。 1926 年胡根天正式出任校长，1927 年，学校迁到越秀山下的三元宫。从 1922 年到 1928 年这个奠基的阶段，都是胡根天在主政市美的开创奠基时期，是非常重要的阶段。

当时条件很艰苦，学生在葵叶跟竹子搭成的高等美术学校里面学习。在初创期间，胡根天从有限的经费中抽出几百元，托陈抱一到日本买来十几个石膏像，因为他认为他自己受过正规的西方美术教育，认为这种石膏模型是学习西画的基础。

胡根天确立了市美的学制、课程进度和目标，大力引进当时欧美跟日本的现代美术教育思想和教育内容。西洋画系作为第一系，学制 4 年，课程分为“实习科”和“理论科”。“实习科”主要是画素描、水彩、油画，“理论科”则有美术史、美学、艺术概论、色彩学、透视学、解剖学等等，还有国文、外国文、音乐、体育等等。

虽然胡根天自己是学西洋画的，但是他对传统中国的传统民族艺术并没有排斥，他就创立了中国画系，同样是分为”实习科”和”理论科” 两大部分。既有传统的课程，又有现代的美术教育公共课程。同时还创立艺术师范系，不但是培养艺术家，还要普及美术教育。1924 年增加了图书馆，增添了很多中西艺术的图书、参考书，开阔学生的视野，跟世界接轨。1925年开设了人体模特写生课。学校当时以法文为主修科，因为那时很多学生报考市美都怀抱着将来要去法国学习这个理想的。

衡量一个学校好不好，一个看聚集了什么样的教师，另一个要看培养出了什么样的学生。很多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著名人物都在广州市美任教过。胡根天在担任校长的同时兼授西画跟美术史、艺术理论的课程。老师还有冯钢百、关良、何三峰、谭华牧、丁衍庸、倪贻德、陈之佛等等。学校聘任教师实行学术自由、兼容并包，从古典主义到现代主义同时共存，证明了胡根天的办学思想非常的先进，非常的包容。而且培养出来的学生也相当出色。李桦、吴子复、赖少其、梁锡鸿等等都是广州市美的学生。1937 年4月1日第二次全国美展在南京召开，广州市美的师生有 15 个人的作品入选。

广州市立美术学校办学 16 年，直到战争爆发。胡根天先生晚年写作《记全国最早一间公立美术学校的创立和发展过程的风波》，全文刊登在文史研究馆的刊物上。广州市立美术学校是华南地区第一所公立的高等美术学校。在它存在的 16 年间，汇集了中国现代美术界的许多英才，构成了丰富多元的艺术学术景象：市美不仅培养出一批具有全国影响的知名美术家，还为广东的中小学校培养了大批的美术教师，为广东的现代教育作出了重大的贡献。之后在广东出现的广东省艺专、广州市艺专，虽然规模各不相同，但都是以市美的架构为蓝本的。而胡根天在艰苦的环境中把学校建立起来并发展壮大，所以说他是一个开拓者，以广东现代高等美术教育的创立者、奠基人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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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博物馆和广州美术馆的创立者

1949年，胡根天成为广州地区文博事业的奠基人。1950年，胡根天被任命为广州人民博物馆——就是今天的广州博物馆的首任馆长。1957年，胡根天又被任命为广州美术馆的首任馆长。在那个广州文博事业的初创年代，胡根天以其“文化拓荒者”的精神力量、忘我奉献的工作精神，为广州的文博事业打下了相当坚实的基础。

1950年，胡根天到广州人民博物馆——之后改名为广州博物馆——上任。当时的博物馆是一个烂摊子，原属于广州市博物院收藏的重要文物被运走，新成立的博物馆连个馆址也没有，暂时以越秀山上的仲元图书馆落脚。胡根天上任之后，首先要解决馆址和藏品的问题。胡根天认为，博物馆的馆址应该以镇海楼最为合适。镇海楼是一座始建于明代洪武十三年的著名高层古建筑，雄踞在越秀山上，登楼远望，山川形胜，羊城景色尽收眼底。经过多方面的努力，博物馆于1952年初迁入了镇海楼，这个馆址一直沿用到今天。

作为广州博物馆的首任馆长，胡根天在十分简陋的环境中设置了历史文物组、自然科学组、保管组、行政组等部门，在征集、收藏、文物保护、陈列展览诸方面全力开展工作。在胡根天的主政期间，博物馆在收集书画、瓷器、玉器、钱币等各类文物、举办相关的陈列展览、考古发掘以及文物保护等方面都有了很大的发展。1950年，胡根天在《广州人民博物馆发展方向和工作计划》中写道：“本馆虽然是继前市立博物馆遗留下来的一个旧机构，但同时也是文教事业的一个新发展。以前遗留下来的物品，固然要全部接受和珍重、保管及展览，但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要向多方面展开征集工作，使陈列内容渐次充实起来。”

胡根天还是广州美术馆的首任馆长。1956 年冬，由时任广州市长的朱光倡议，市政府决定在越秀山的仲元图书馆旧址新建广州美术馆。如果说广州博物馆成立时还有个“旧摊子”，那么新建的广州美术馆真正从零开始。当时已是64岁的胡根天，又成为了在广东建立美术馆的“拓荒者”。1957年2月17日，广州美术馆正式对外开放，是新中国最早成立的美术馆之一，胡根天为第一任馆长。

任命胡根天为广州美术馆馆长

其实胡根天当时已经到广州市文史研究馆做馆长了，但是文化局实在找不到人，就建议胡根天兼任广州美术馆的馆长。胡根天当时就说，他不愿意做挂名的馆长：“要做，我就真正的做，我绝不会做挂名的馆长。”建馆之初，胡根天撰写了一份《广州美术馆的建立和今后工作》的规划，以此开展各项工作。广州美术馆属于艺术类的博物馆。博物馆的专业工作主要是征集收藏、陈列展览、推广宣传几方面。美术馆仅有7个人的编制，在胡根天馆长的带领下，大家全力以赴投入了各项工作之中。

征集文物、策划展览、编辑出版、推广宣传，各项工作都很重要，胡根天将收藏列为最重要的工作。当时藏品有三个来源，分别为从广州博物馆调拨过来的书画、通过政府拨款去收购流散社会的历代书画和接受社会捐赠。首先，胡根天成立了“中国书画鉴选委员会”，鉴选委员会的阵容非常强大，容庚、商承祚、卢子枢、卢振寰、方人定，后来又增加了胡一川、关山月、黎雄才、黄新波、杨秋人、王笃维等等，强大的专家团队保证了严谨、精准、规范的征集工作；

其次，四处购买藏品。广州美术馆成立之际就开展对广东地区流散文物的征集，还派人到北京、天津、上海、苏州、香港等地征集。一个是从当时的文物店、古画店、旧书店，一个是从私人流散手中的进行征集。当时得到了广州市市长朱光的大力支持。在胡根天日记中，我们看到，他经常致函朱市长，汇报美术馆进行鉴定购买的事宜，而朱市长在北京、上海开会，一听到有古画售卖的消息，马上通知胡根天，组织专家洽谈、鉴定、议价。广州美术馆古代书画中不少的一二级文物，就是上述方式从文物市场购买回来的。当时收回来的有陈子状的《行草扇面》、苏六朋的《东山报捷图》等等。除了在市场上买，还以专门约稿的方式收购了一批来自全国重要画家的画，林风眠、潘天寿、傅抱石等这些大师的作品，都是用约稿这种方法征集回来的。胡根天将广东画家作品的征集列为收藏重心之一，从陈子壮一直到国画研究会，日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岭南体系。

还有一个是接受捐赠。在胡根天主政期间，经过多方面的沟通、洽谈，我们接受了大批的捐赠。朱光市长自己带头捐赠了沈周的《云山图》，当时一批政要名人如蒋光鼐、陶铸、吴南生、叶恭绰等等，还有卢镇寰等著名当代画家，都把自己的作品捐给广州美术馆。在大批的捐赠之中，中山大学的荣庚教授分四次捐赠了1007件，这是广州美术馆获得的最大宗的捐赠，不少被定为国家珍贵文物；我们还得到了港澳同胞、海外华侨捐赠的大批书画和文献，其中香港的杨铨捐赠了796件，李凡夫捐赠25件，澳门的何贤捐赠油画复制品207件等等。

据粗略的统计，在胡根天担任广州美术馆馆长期间，美术馆入藏中国历代书画作品是数以千计的，被定为国家珍贵文物的比比皆是。通过胡根天亲力亲为的征集收藏，广州美术馆逐步建立起丰富而精美的馆藏体系。20世纪60至90年代，中央文物鉴定委员会书画组的专家们多次来鉴定，包括张珩、谢稚柳、刘久庵、徐邦达、启功、杨仁恺在内的专家们都对胡根天主政美术馆期间入藏的那些画，给予高度的肯定：没有买过假画，没有买过错画。

1985年，胡根天去世。那一年，他还最后一次促成了赤社社友关金鳌向广州美术馆的最后一次捐赠。关金鳌捐了176件，包括他赤社期间的油画和收藏的法国油画。

经过60多年的积聚，广州艺术博物院拥有了数万件的藏品，这些藏品包括国画、书法、油画、水彩、水粉画、水彩画、板画、素描、速写等等。年代上起宋元，下至当代，其中不少为国家的一、二级文物，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丰富精美的藏品，成为博物馆开展学术研究、对外交流、推广教育的坚实基础。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没有胡根天馆长当年的征集，就没有今天我们开展一切专业活动的物质基础。作为广州美术馆的首任馆长，胡根天在一张白纸上面谱写了绚丽的开篇。胡根天开创的收藏中国历代书画、立足岭南美术史研究的办馆方向，为广州美术馆后任的领导层以及研究人员所继承和发展。今天，由广州美术馆发展而来的广州艺术博物院，被评为国家重点美术馆、国家一级博物馆。胡根天所开创的美术馆事业，结出了丰硕的成果。胡根天对广州文博事业的贡献，深为后人敬仰。

今天，我谨以此专题讲座，纪念广州文史研究馆成立70周年。

主讲人介绍

陈滢，广州文史研究馆馆员，长期从事博物馆的专业工作，策划主持陈列展览几百个，主编专业图书 50 多种，策划、主持学术研讨会 10 多场，到国内外博物馆做学术研讨与专题讲座数十余次，出版个人专著 7 种，共 200 多万字。所主持的陈列展览、个人专著以及主编的专业图书，数次获得全国、省、市的专业奖项。

讲座速记整理： 温柔怡  雷珺瑜  韩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