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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驿》展览中,丁方再次以其具有强烈力度的作品吸引了观者的视线。丁方是陕西武功人,1956年生,1978年考入南京艺术学院工艺美术系,毕业后又于1983年考上南艺美术系油画专业研究生(导师是苏天赐教授),1986年毕业留校任教。丁方的思想与艺术的发展脉络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即:乡土写实──高原文化──宗教与悲剧意识。在本科读书期间,他曾数度去西北体验、写生,这一经历对他整个艺术道路堪称为决定性的。该时期的作品以人物和自然景观为主,体现一种淳朴古拙的自然风格,其中特别是速写,不象时风那样追逐笔的迅疾和“帅”气,却追求严谨的结构和秩序感。
1981年9月,陈丹青等人曾组织这批作品在中央美院展出。这些乡土写实作品,虽未进入文化思考阶段,却已显出其理性的特点。就读研究生期间,他又多次去黄土高原。在黄河沿岸和古长城下的独自行走与体验使他得到一个内省、思考的机会(其步行路线有:绥德→军渡→佳县→克虎塞;定边→四十里铺→靖边;榆林→横山等)。他强烈感到一种民族文化的危机感。《艺术周》上展出的《城》系列是该时期的代表作,是从描绘风土人情进入“高原文化”阶段的标志。毕业留校后,他又两度去大西北,行程从黄土高原、河西走廊直到青藏高原、昆仑山脉和唐古拉山脉,这生命的体验结合理性的思考,使他逐步坚定了自己的使命,并开始从内省期进入强烈表现力度时期。该时期主要作品是《呼唤与诞生》系列,面具般的黄土大地象征着沉睡千年而力图在烈火中获得新生的民族之魂。在《第一驿》画展中,他推出一批新作,其中有《意志与牺牲》、《原创精神的启示》、《剑形的意志》、《自我的升华》、《悲剧的力量》等。这批作品标志着他又走向了一个新的阶段,即在人类文化历史和大人类精神的高度上对中国文化命运的深切关注,栗宪庭将其概括为“深沉痛苦所凝聚的力度”。
丁方是个使命感极强、内在精神与情感充盈、具有使徒气质的艺术家,他体魄健壮而又善于沉思,为着深化并高扬他对艺术、文化问题的认识,他在作画的同时撰写了不少充满激情和力度的文章,其中重要的有《城──文化反思的象征》、《伟大的端倪》、《内容就是灵魂》,除此之外,不少艺术笔记、信件也能见出他的思考。
他着重思考并在实践中体现出来的是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一种痛彻心骨的文化时差感和位差感,这是在另一强大文化形态冲击、比较之下反省本文化圈的文化时清醒而深刻的痛切感受。他作出了强者的抉择:“实际上一个文化的最终命运只能在胜利和死灭之间抉择。
其一,而不是在战争与和平之间苟延残喘。要想胜利,也就必定要有为胜利而作的‘胜利’的牺牲,这里只有强者的法则”。同时,他也认识到这种抉择是一种痛苦的、富于献身精神的抉择。
其二,大人类精神。他认识到,个体的痛苦只是人类痛苦的一种表现,情感的痛苦应当上升为一种理性的痛苦,“我们必须深切地体验和吃透我们这个时代最深层次的痛苦,这痛苦是与我们文化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它构成人类永恒精神之链的一环”。“这种痛苦不能仅囿于个人经历,它必须升华到普遍永恒的、形而上的层次,这种根植于特定痛苦中的普遍痛苦,以至于达到一种永恒悲剧的境界,才是我们应全力投入的方向”。其三,灵魂决定形式,追求内凝的强力表现。艺术价值更多地体现在精神性上,绘画语言和形式则受其指导──“他们无暇顾及周围不断使他们受挫折并同时引导他们前进的更高力量”。“从终极意义上来说,在伟大光辉照耀下的伟大灵魂将自然把握伟大的形式”。“在这里,决定性的标志是力度。只有强有力的表现才能震撼灵魂,只有充满力度的精神方可称得上是伟大的精神”。表现需要凝聚,“无比向内的凝聚,它象黄金一般沉重,又象拳头攥出血来似的引而待发”。
这三个方面其实是贯穿于其各个阶段作品之中的。《第一驿》中的作品应当说是丁方继《城》系列、《呼唤与诞生》系列之后其精神、思想的一次更为集中、成熟的展现。《原创精神的启示》是所谓“内凝的强力表现”的典型:锥形的、有如金字塔般的结构在整个画面形成坚实、稳定、有力的中枢;在沉着的背景衬托下,主体响亮的颜色造成了一种铸铜般的质感;左右两个拱门内的形象,一个是牺牲者或使徒的象征,一个则是圣者、哲人的代表,使徒的献身精神、圣哲的犀利思想都是从痛苦之中拯救人类所不可或缺的;上方成排的黄土“面具”已成了一种东方文化的象征符号,当然这是作者对这种文化的一种“阐释”,它或是在呼唤一种崇高的牺牲精神,或者在祈望一种对自身的深刻批判、自省。《意志与牺牲》则使人强烈地感受到一种充满激情和悲剧精神的心魂:跪地的形象似乎是深刻忏悔的表征,上身激烈的动态、蓝色的火焰无不严峻地向人们昭示──大悲剧似的痛苦在这种自我毁灭的烈焰中燃烧,而惟有在腾腾烈焰中灵魂才能获得新生。《剑形的意志》把剖析病态文化的批判意识演化成了利剑。《自我的升华》把神秘的中世纪建筑符号化,中间一股纯净、强烈的白光升腾,暗示灵魂在神秘体验中的升华和净化。丁方在今后的实践中如何在将大人类和宗教精神向艺术图象的转化上寻找更准确的切入面,克服画面上多少显出的与其艺术本质不甚调和的戏剧性因素,在“内凝”上更多地下功夫,恐怕是十分重要的。《第一驿》的作品中出现的人体(包括手),是极易与形而下特性或情感性相勾连的,处理不好便会影响其内涵的精神性。这有待于他在对悲剧的理解上从带有世俗情感的阳刚、力度、挣扎等表面的形态深入理解其更潜在的因素──蛰伏于内敛的符号中的力或许才是真正强大的张力!
注:以上对丁方艺术的评论文字摘录自《中国当代美术史》131页~133页,13页~140页,高名潞等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10月第1版。
作者:高名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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