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末苏州博物馆沈周特展刮起的“沈周热”近日在上海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由上海油雕院常务副院长肖谷创作的大幅壁画《山河瑞华》现身上海瑞金宾馆。业内专家表示，新壁画力求实现传统文人绘画的当代转换，在艺术语言上也有很高的成就，而瑞金宾馆推出这样的壁画更与商业环境常见的“行画”迥异，这些都显示出艺术融入生活的最新动向。

　　传统文化的当代转化

　　《山河瑞华》坐落在瑞金宾馆前不久刚刚落成的新楼里，宽近9米、高近4米，十分引人注目。作品以明代著名画家、吴门画派开创人沈周的东庄图册页中的《振衣岗》为蓝本，以纯净温润的色彩、浮雕般的肌理效果，表现了江南的田园风光，再现了沈周笔下的文人画意境。作者肖谷透露，这件耗时2个月的壁画，是他近8年来创作《东庄图》系列的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肖谷说，这8年来，他根据沈周的东庄图册页，已创作完成《东庄图》系列作品21幅，同时还对沈周作了深入研究，有了许多有趣的发现，打算出一本《东庄图考》。而《东庄图》系列则以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为课题。肖谷认为目前当代艺术往往与传统文化处于割裂的状态，即使有的当代艺术家喜欢传统艺术，但他们的创作却与传统无关。而要实现当代转换，就不能用古人的眼光、复古的眼光来看现代，而是要以当代人的通达去观照古代精神，既有传统底蕴又具有现代气息。他说：“我的作品不仅是对历史的论证，也是对现实有自己的表述，既有历史感，更有一种文人精神。”

　　在他看来，沈周的时代隐逸文化发达，那是因为当政的朱明皇朝对文人防范猜忌，百般压迫，致使当时的沈周既与官方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又坚决不入仕，而他笔下的东庄正是文人的精神家园。他认为沈周的作品细腻处很敏感，粗放中见豪情，尤其他的“写景”独具一格，以至于让他联想到，沈周的绘画成就是不是和西洋绘画传入有关，因为当时在南方已经有传教士在活动。

　　肖谷最大的发现是文征明指出的沈周的画风有“粗沈”和“细沈”之分，到了“粗沈”时达到收放自如的境地，而创作东庄图册页时的沈周，则正好处在由“细沈”向“粗沈”转变的过渡阶段。尽管8年来肖谷已经把册页里的21幅画都画了一遍，但他却认为这只是《东庄图》系列的第一个阶段，还有三、四幅画要重新画过，才能回到“细沈”向“粗沈”过渡时的风格之中。

　　“二度半空间”

　　肖谷的绘画语言独具特色，与他的创作经历密不可分：他从雕塑专业毕业之后，做雕塑的同时又做版画，还在高级进修班里学过国画。在新疆阿克苏挂职锻炼期间，他用“西域”的沙子掺入油画颜料，发明了一种特殊的作画材料，给他的油画创造出一种浮雕感。而这又基于他的“二度半空间”造型理论。他认为，欧洲的绘画是三维空间，画面有深度，把焦点透视作为造型法则。即使是欧洲的浮雕，也是体现三维空间、服从焦点透视法则的。但这并非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只是人类认识自然的特点，是人眼球的生理构造决定的。相形之下，亚洲的造型则不同，是一种“二度半空间”，画家通过把控深度，使画面效果比三维的焦点透视更有意思。他所追求的浮雕感因此与西方的浮雕截然不同。

　　肖谷由此创造了一种明亮干燥的画面效果。著名学者闻立鹏曾高度评价肖谷运用的这种“二度半空间”的艺术语言。认为他把中国画线的意识和意境的营造与版画艺术中块的意味和黑白灰的概括、雕塑艺术的意蕴与结构理念、油画艺术的色彩魅力和谐的统一在画面之中，还把现代艺术构成原理与材质技艺之美，融入画面之中。有趣的是，批评家龚云表曾断言：“这种硬朗、厚实、干糙的风格和材料的运用与西域题材很吻合，看来只能画西域了”。这使肖谷下决心尝试，用浅浮雕的肌理去表现沈周笔下的江南风貌。事实证明，这种材料也能表现湿润温馨的江南风貌。

　　公共艺术

　　肖谷的新壁画，以他东庄图系列的第一件作品《振衣岗》为蓝图。肖谷至今还记得，在素描稿完成后他想到三个很关键的问题：一是如何与600年前的明季气息的对接;二是如何与沈周眼中的吴地气息的对接;三是如何在保持前二个对接的前提上进行艺术语言与方式的转换。当时，他在整个创作中始终高度关注整体气息的把握。

　　而在这次创作壁画时，肖谷还要考虑到公众欣赏的要求，因为壁画毕竟是公共艺术。他表示，画壁画不能像油画创作那样追求学术上的满足，在造型上、在画面上要把景物之间的关系做得更明确。画面的尺幅放大了，视觉效果也有所不同，相应的也要做加法和减法。不过他的成功还是得益于他之前创作油画作品《振衣岗》的经验：首先要抓住整个气息。同时，也根据壁画的特点，让画面的上下左右各部分的关系更明确。所以，他在动手之前画了一个素描稿。他说：“上高山迎清风极目远眺思人生之意义;下长河观流水荡涤杂念思生存之价值。我想这才应该是《振衣岗》的文化内涵。”

作者：邱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