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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通与穿越——卜绍基花鸟画创作浅议

  当下,花鸟画的创作面临新的困境:固守传统及以西渐中的路子都面临着进一步发展的困惑,因为面对写意与抽象,东方与西方的源点是不同的,东方的写意及抽象更多地是源自感性,在感性之中融合理性;而西方的写意与抽象则更多地是源自理性,在理性过程中融合感性。事实上,在当下,我们亟需一种穿越,一种可以穿越不同文化传统的审美能力的贯通,并在这种穿越贯通的大背景下,依靠独特的感悟力,不断沉积形成既相对稳定又具个性化的审美经验,从而以艺术哲学层面上的精进,来不断推动中国写意花鸟画的发展进程。在当今画坛,中青年大写意花鸟画探索过程中,卜绍基引人注目。他之所以引人注目,就是因为他正行走在这样一条穿越与贯通的大道上。也正是如此,才使他的艺术探索与审美趣向,才具备了学术案例式的研究意义。

  一、卜绍基的艺术探索源于传统,生发于传统,但他始终认为,传统是鲜活的传统,而鲜活首先需要的是对鲜活生活与社会的体悟及对当下审美趣向的体认。

  传统,对于卜绍基来说,既是取法其中的艺技宝库,更是取之不竭的学养源泉。虽然,作为一位受正统学院式教育而完成其艺道长成的画家——在青年时期,卜绍基就以其扎实稳健的油画写实能力完成了一件又一件的历史油画力作,但中国画的大写意精神才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理想境界。早在1999年,卜绍基就以一幅油画组画《战友》获得第九届全国美展银奖,自此,每到五年一届的大型国展,我们便得见其偶有历史油画佳作的出现。或许是他对历史沧桑厚重的偏爱,又或者是对秦晋之地的祖辈的怀缅,卜绍基身上天生注定流淌的是博大渊深的中国文人画血脉。于是,正当人们认为他要在油画历史画创作中作出进一步的突破时,卜绍基却毅然转向了大写意花鸟画创作的艰辛艺途。从今天看来,当初的转型一方面是他一以贯之的修炼书法、研读诗词、治冶金石等学养长成的顺理成章,另一方面又是他从写实转到写意,从再现到表现等艺术理想的自然流露。

  在卜绍基的艺术随笔中曾写道:“中国画中的这种以笔墨气韵、人生阅历以及文化传统为内在依托的图式变换,这种由内变引发外变的发展乃是其发展的特有方式。这种发展是一种在相对稳定的图式承继中追求深层次的气韵、神韵方面的拓展,所以我们能在承传的引导中深入到精神内核去探究图式,去追求图式内在精神的转换和开拓,从而带来发展的后劲。”正是基于这种对中西绘画异同的真正领悟后,尤其是对其中艺术观、价值观不同基点的领悟中,卜绍基怀着对传统的虔诚与执着,带着对传统文人画自律性进程的自信,沿着自己的艺术旅程奋而前行,收获渐丰。

  在漫长的中国历代绘画史中,传神和写意总是统一的。故有“寸步千里,咫尺山河”之说。如徐渭、金农、八大、石涛、老缶、白石等,其写意花鸟中莫不有意强化体现花、草、鸟、虫、鱼的造型特征,而融入自身的思想个性,从而将其所表达的形象风格化,并由此而蕴藏着一种内在的“意”。卜绍基笔下高飞的黄鹂、枝头的喜鹊、花下的锦鸡等,在笔墨造型的基本特征上可以用“简练而生动”来概括。一直以来,其创作首先以“简”为基本特质,对形和特定神态的把握,并加以提炼概括,驻力点睛于表现物象的形态之上,并以追求写意及传神为至高,再注入自身所领悟的审美意趣,藉以寄意抒情。这种对鲜活生活与社会的体悟及对当下审美趣向的体认,令卜绍基的画作既可见沉稳的传统笔墨功底,又能有不墨守成规,脱出藩篱的大胆突破而富于新意而呈现出一派勃然生机。观者能在花果枝叶的穿插中,在笔墨挥洒的蕴涵节律之中,通过墨色的微妙变化及水分的恰当运用,生动表现物象的形神意象。其所呈现出的审美意味,正是他在绘画过程中对构图造型、笔墨技巧等外部手段因素以及精神感情、情致内涵等内在情感的概括化、精神化和写意化。所以只要细品其中,你便可感受到其画中运笔走势、墨色表现以及构图造型所具有的“鲜活”气息和“写意”韵致。

  卜绍基的写意花鸟画一方面立足于中国写意传统,坚持以书入画,并对没骨法和传统绘画的理解和把握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另一方面深入生活,涵养襟胸而探索出自身个性的技巧和技法,创造出一种稳定的风格和升华了的艺术境界。其作品的构图精洁简约,有独特的审美视觉而不受程规的束缚,在朴素寻常的画面中发掘内美,善于在通达的墨韵和苍健的线条之间营造自然的生机。其画中的草木花卉虽清净但不乏生气,鱼虫雀鸟在栖息时的休闲神态与其用墨用笔和谐相生、相附相成,创造出一种貌似喧闹,实则静穆,生机盎然却又闲适安寂的天然意趣。正是画家的这种将“拙”与“巧”,“苍”与“润”,“熟”与“生”互为逆合,巧中寓生,生中见巧,令画面自然流淌一股万物造化运行不息的生态及画者心中清隽雅逸之气。

  二、与此同时,卜绍基不仅是技法层面上的精进,他更重视不同学统间的穿越,穿越与贯通是鲜活的内在源泉,穿越首先是对岭南文化传统的洞识及对中国写意精神的融会,然后接通中国文化精神的文脉,在贯通中提升认识,从而使创作更加闪现人性,贴近心灵。

  黄宾虹先生在其画语录中曾写道:“识见既高,品诣尤至,阐明笔墨之奥,创造章法之真”。综观画史,大凡有成者无不具有深厚的学养与史、哲意识。卜绍基历来重视不同学统文化的综合修养,重视笔墨语言的锤炼,重视人品道德的修炼,并希望能在其作品中体现“文”(修养)、“人”(人品)、“画”(笔墨等)三者的和谐统一,同时突出绘画对其人生的造就和锤炼涵养。基于此三点对绘画观念的认识,卜绍基除了着力于绘画修养,其书法、诗文、印章同时也是并行发展。他的书法上法古奥的《石门颂》、《好太王》、《四山摩崖》以及《散氏盘铭》等金石碑刻,并以篆、隶笔法入画,直以中锋吞吐毫端,敦厚、浑穆的线条含藏内敛,令画中构图铺展收拾,线条的节律变化,皆直接得益于其对书法、印章中的布白和结体的理解。他把山石、树干、枝瓣等自然物态的点、线、面互为连动,而离断、空间的推让构成表现了他对书法、印章、绘画诸内理的贯通。

  以物自况,借物以咏为历代画家所常用。他们托取大自然中的木石、花草等客观事物,通过艺术手段与表现形式,充分体现创作者的主观审美意趣和理想追求。生长于岭南热土熏风,卜绍基时常感受浓郁的南国泥土气息,并置身于南国乡村的村隅巷陌之中,其题材的选择源于生活,又能超越自然物象。如其笔下的墨梅画作,以其逸笔未见草,缜密法理生。水墨淋漓蓄凝厚,古朴沉雄的超然意蕴,格物于象外,散发着古渴、朴淡、拙穆的古典自然主义情怀。在南粤的碧山绿水之间,时常有一行旅者,或临池闲坐,或雨中漫行,或执笔写耕……画家卜绍基时常游历其中,把自己变成农夫,变成樵者,变作牧童,一有机会就远离喧嚣纷乱的世界,投身清宁的桃源。在那里,山石的郁郁苍苍,花草的舒展开合,流云夜雨,虫喧雀鸣,皆亲近人意,其艺术生命在此寂静安闲,得以平和充实。

  卜绍基在这种既有传统文脉的渊深,又有现实生活的鲜活;既有置诸度外的出世感悟追求,也有立足当下在技法层面上的勇猛精进中,每次于不同学统间,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沉吟往返,都使他有所斩获。虽然每个艺术家都有一个真实的自我,但有时也沉醉其中,不能自已,或者说是另一种的“忘我”。所以,他正是在这种的往返穿越与融会贯通中,令他获取对岭南文化传统的洞识及对中国写意精神的融会,亦令他在获得的同时,也学会了选择和丢弃,并在不断汲取接通中国文化精神的文脉的同时,在贯通中提升认识。在这得与失之际,取与舍之间,使他的画作获得新的高度与深度,得到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悟和心境,而能凝诸笔端,达意抒怀。

  三、卜绍基在游学中体验文化生态的多样性,在兼收并蓄中,沿着自己的审美取向及审美经验,不断形成自己的艺术风貌。

  一位画家的绘画语言风格的形成,是其多才素养、综合感省与灵性参悟的使然。对于国画家而言,特别是大写意花鸟画家来说,诗、书、画、印是每个艺术家必修的日课,更是其整体艺术素养高下的标志。熟悉卜绍基的人皆知,在当代中青年画家中,其可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通备之才。或者这与其多年来于各地游学,从中体验各文化生态的多样性,并广泛摄取各文学艺术种类的养分自我充实有不可分割的关联。他自幼得名师指点,于诗书画印等成法勤下苦功,先后供职于广州艺术博物院及广东画院等专业机构,广泛接触美术界各位名师大家,眼摩手研,在美术理论与创作实践中不断兼收并蓄,而获得累累硕果。

  卜绍基的艺术路子可谓是延续传统文脉,立足于拓深拓高。这从他的治学之道——以金石之学治书、以书入画——可见一斑。中国文化的精神体现在篆刻书法上,卜绍基取法乎上,深研书法篆刻。一直以来,他从事金石之学的研究。对散氏盘,毛公鼎等碑体浑然在胸。他的篆刻直追秦汉,上溯于秦汉印质朴天然一路。故而,其作品线条方劲中兼圆转之意。正是得益于多年来他对金石书法的研究,取金文中不齐之齐的内美。所以,在他的花鸟画中,我们隐约可见《好大王碑》中的稚拙古趣,取法《泰山金刚经》之宽博雍容之美,以及《开通褒斜石刻》之苍健风骨。其中的线条笔墨班驳错落,不仅鲜华而复古厚,不唯劲健而又凝重。

  在勤修书印的同时,卜绍基对国学诗词的研探亦可谓“曲不离口”。在他的美术评论中,每到结尾处,总不禁吟出一段诗词感怀。如在“雨露清寒,寄声远、凭阑一啸。流云断,苍松摇动,海涛星曜。壶口瀑雄飞壑去,珠江浪细蒸霞绕。颂长河,塞北驼铃欢,东风召。踪万里,弹指笑,奇峰搜,登临峭。写南乡粤水,谱陈今调。一树红梅凌傲骨,千山青墨挥新稿。月还留,怀亮节高风,丹心照。(《满江红•追怀关山月》)”;以及在“雨洗明霞杨柳岸,晨曦珠露凝朝瓣。庭院歌蝉鸣幽涧。风吹散,丹红秋日山花漫。五岭河川天地远,乾坤力动冲霄汉。海岳胸怀飞鸿雁。长空唤,铁书渴墨星河灿。(《渔家傲•杨善深国画赏读》)”等等的词文中极好地体现了画家对艺术研究征途的感怀,以及画家诗人般的抱负与情怀。

  翻阅卜绍基撰写的《翰墨当歌美术文集》,其中多为美术书法方面的评论文章,既有结合对具体作品和作者的品评,涉及作者的个性品格的关于感受性和经验性的评议,更有理论性较强的,多侧重艺术形式的抽象分析和阐释,诸如从社会学、哲学等基础出发,偏重从学术的角度寻找艺术形式美的规律等对美术实践(创作和欣赏)的总结研究。透过洋洋洒洒近二十万字,能真切感受到多年来他埋首美术评论背后的辛劳和真诚。或许这种以文求理,以诗探境,画境与诗境相通相悦,进一步开拓了艺术家的眼界见识和思想空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卜绍基不单是一位画家,更是位书法家、金石家、美术理论家。他对自己的艺术之路有特立独行的见地,对自身艺术前路的认识较时下之人多了一份平静和虔诚。

  四、卜绍基在修身与艺术精进中达成一种和谐,在陶养中精进自己的技艺,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及审美理想的高度。

  在卜绍基的心中,画画更像是一种修行,使其学会安住于身心上的情绪能量,心量得以拓宽,体悟得以深化,进而领会艺术人生的真谛,而达到精神修为最真实而不虚的目的。在他的作品中常见 “大化境”、“大音希声”、“超以象外”、“心迹自然”等几方印,可见卜绍基对老庄哲学的情有独钟,从他的为人处世,不难看到中国儒、释、道文化对其人其画的影响。他为人忠厚,在处理社交和人际关系等各方面总是十分低调,给人的印象是从不去争名夺利,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是甘守寂寞、沉实于学问的青年画家。他喜画梅枝及藤蔓,或许正是因为寒梅苍藤独有的坚忍不拔的风骨,更合乎其豁达沉实、谦和内敛的秉性追求,所以,无论面对何种赞誉或挫折,都只是更坚定其对艺术妙悟不竭的执着索求。早在他开始专注于大写意花鸟画创作之时,就鲜明地提出:重视文化修养,重视笔墨语言,重视人品道德,乃文人画的三大基本特征,也正是中国画与中华艺术精神的核心。因为他清醒地认识到,画画不仅为画画,而是画修养,画文化,是中华民族大度中正的文化。所以,在他的艺术追求中始终贯穿着对中国哲学文化精神的追求,并随着其国学文化修养的日益积蓄,画面更多的体现是画心境,画文化,画人格。

  对于“画外功夫”的修养,从一般意义上讲,无非是画家从其他艺术门类中学习与吸取养分。而卜绍基却不仅于此,他选取了从中国哲学思想入手,取法其中广大深远的文化精神,从老庄及易学等与艺术有较多关联的哲学流派入手,静观默察外物与自身。所以,从他的画面,我们可以感受到其中通过笔墨气韵所交织而成的,并将所有象征性、寓意性的内涵变成一种平和的境界。

  在当今美术界,几乎一切都要求“精益求精”、“以多胜少”。然而,卜绍基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尝用简练单纯的构成,言简意赅的笔墨语言而令观者感受到天地万物运转不穷的生机以及自然造化的生态祥和,以平静淡定的心态以及含蓄内敛的心态与神气驾驭笔墨,化作满纸烟云。而此散淡与内敛恰恰是中国绘画写意精神的两个重要的方面,对画如此,对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卜绍基为人为艺所显露出的正大气象,让我们对当下大写意花鸟画坛有了更多的期待。我想,这不仅仅是岭南画坛的一种生发,更是当下中国写意花鸟画的一次有意义的升华。

  我们之所以要更多地关注卜绍基,就是因为我们迫切需要这种生发与升华。其画其人,值得期待。

(西沐,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

作者:西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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