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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在中国画方面,锐意革新者有之,耽情传统有之,启平属于哪一类我说不好。他最近的画,用心于色彩,有革新的意思;红、黑、白所呈现的色彩韵致,又似像传统掘进,他显然不是很偏激的人。启平,身为编辑,容易倾向理性,俯仰古今,综视天下,合我则取之,违我则避之,近乎情理,我欣赏这种态度。
色彩对于艺术,是一门学问,不仅如此,色彩又是情感的依托和媒介。因此,艺术中的色彩问题最少时科学性。色彩有民族性,个人是民族的一员,虽然色彩最终是个人的,但却无法避免地显示民族的习惯倾向。
有多少民族就大致有多少色彩语系,以往谈色彩,过于强调规律,是对艺术这一方面存在现实的忽视。说得不客气些,是一种误解。世界在原初时期,是有过一个面孔相近的色彩语系,那是以泥土中心的时代,那时候,世界各民族的艺术大概都以黄、红、黑、褐、白维主色调,但那以后,世界各民族的艺术则依循各自的历史所提供的刻能逻辑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色彩语系。
民族之间不同的色彩形象反映着有差异的民族兴趣,好恶,和对色彩所负载的事物的理解,这就是色彩的价值观,因此,对于不同民族的色彩形象进行孰是孰非地比较是不谨慎的。然而,我是中国人,我偏爱中国的色彩形象。中国艺术的色彩简洁、明朗,就那么几个颜色。金、银、红、黑、白、青、吕,并置在一起,竟是那般丰富,那般华美,那般劲健,那般自足,真可谓情系万物,色孕天下,我至今仍认为没有任何民族的色彩语系可与之媲美。
色彩是物质的,因而尤其敏感,略微的差别不仅会发生情感的转移升降,也有品格的高低雅俗之分,这是十分精密的学问。同是红色,中国人选择了朱砂;同是绿色,中国人选择了石绿;同是蓝色,中国人选择了石青。有过绘画经验的人会懂得,有些颜色是不能调配的,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绝非危言耸听,选择的过程是民族性格凝结与升潜的过程,这就是历史。看去平凡的事物其间竟然蕴藉着这样深刻的真理。看启平的画,我觉得他有着觉悟,他的红、黑、白的发现是可贵的。
艺术中的某些变法有时是以色彩的变革为开端的,最著名的一次是一百年前发生在法国的印象派运动,有人认为那是艺术史上一次成功的反叛,在我看这种评价不如将其视之为寻找新传统的努力为妥。但是印象派是有过失的,至少在关于色彩的理论上它将艺术蜕变为科学的附庸。欧洲艺术中世纪时是缺乏色彩美感的,印象派运动产生于属于欧洲的法国,似乎是天意。 印象派运动,尤其是印象派的艺术实践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这是对世界艺术的贡献,还有另一种也许更重要的贡献迄今并未被人看重,那就是它的成功说明这它已提供的可能不是唯一的。启平的画正式捕捉新的可能的轨迹。
明清而后,中国人发现并发展了对黑色的思考,这诚然无可厚非,然而,理性的张扬毕竟不可以牺牲直觉为代价,而且,线性地掘进只能在同一方向上深入,宇宙是多方位的,色彩对于艺术永远有价值,伟大而恢宏的中国色彩语系盛唐时期创造过一个高峰,而渺在天际的顶巅仍如日月高照,能被召唤的当然不止启平一人。
中国人精于分析,“墨粉五色”中所显示的中国人的智慧,为世界艺术开辟了别致的一面,金、银、红、黑、白、青、绿,这另一面该会跌宕着无以穷尽的宏观奇境,那是我许久以来就向往着的。
中国画正走出一条新路,启平的画亦如一抹新绿,渐渐深长,渐渐漫漶,渐渐趋向浓重。
欣悉启平画集出版,写了这些,是为序。
我对启平亦有新的期待。
1990年5月24日
作者:杜大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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