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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有摄像机的时间很长了,在93年就有了一部模拟机,后来97年又买了一部尺寸很小的数码机,主要是为了出门旅游携带方便。当时摄像机对我的用途主要是记录,这种记录是很随意的,偶尔拿出来拍摄一下身边的朋友,家人以及周围生活环境。拍完的带子也就随手一放,很少再拿出来看过。有一天闲着无事翻出几盘看看,却实实在在地让我感动。我发现生活中的一切是如此自然和美好,我经历过的许多事被它静静地守护着,并等我这么我年后重新感受。当面对一个有声有色以前的自己和朋友,这种感觉异常的特别和强烈。我知道,摄像机将会是我表述艺术的又一工具。
当85年我来到广州时,广州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到处是建筑工地,马路铺好了挖,挖完了又铺。所有临街建筑的一层都是大大小小的商铺,街边满巷都是摩托车。人们走路都看似小跑。这一切看似很乱,但是每一个人的目标都很清楚,那就是金钱。我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了,我跟着大家不停地忙,忙着应酬老关系,忙着寻找新关系,忙着开能赚钱的新公司,忙着关不赚钱的旧公司;忙着自行车换摩托车,忙着……忙得脚打后脑勺。“停”……我停下脚步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我开始思考我到底需要什么?我又拿起摄像机,开始记录生活中的一些角落。
我在北京平静的生活了两年,拍了许多生活中普通得无人留意的镜头。并且,我把它们放在一些动物的眼睛里,在被凝视和放大的情况下,这些在人类看似平常和普通的生活细节突然变得陌生和毫无意义,甚至变得滑稽起来。文化、制度、欲望、理想等人类创造的符号构成我们的生活,但对拥有这只眼睛的生命来说,他们没有任何意义。“眼”中的脚在机械地跳着,在杂乱和躁动的音乐中重复着一个动作。地球越来越小,人们越来越相似,共同的教育,共同的生存状态,使得我们所谓的文明概念早已经被同化,就如规格一致的商品和时尚,如同中国今天到处雷同的城市和建筑,如同忙碌中的你、我、他。人到底为什么要追求和拥有这一切?难道大多数人追求的东西就一定是有意义的吗?生命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当我静下来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渐渐地感觉到其实我们的生命在很多时候是无意义的,就如同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混乱、吵杂的音乐和舞步,“它”在跳动,其实仅仅因为“他”的需要。
我对艺术的介入是从静开始的,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开始的浮躁,所以 对“静”有了一些更为敏感的体会,并常常享受在一种“静”的状态中。《红痕》就是在这样一种心态下完成的。皮肤被刮痧和拔火罐留下的瘀血变化极其缓慢地释放出来,并用一个极小的带有荧光环的监视器来展示。观众可以顺着心跳和呼吸声,在展厅的角落中发现作品及其迟缓的变化。如同生命在时间的变化中演绎消耗的过程。为了拍摄整个瘀血变化的过程,我和模特关在一个小摄影棚中,每半个小时拍一次,加上失败和重拍,昼夜不停地持续了二十几天。 在观察整个瘀血变化中慢慢地体会着皮肤对外来强力的抗拒以及生命的变化,同时也在机械的重复中体验着时间的消耗和工作的意义。这些完美的过程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只有经历亲身的体验才会感悟到。当我开始后期制作时,我自己也惊讶于这些红痕的美丽,它们就象一幅幅渐变的自然风景。人的生命真是不可思议,随着这件作品的推进,作品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当初萌动时的想象。也许只有过程本身才能真正带给我们艺术体验和收获。而当过程结束,艺术变得毫无意义时,才是真正的艺术。《红痕》开始了我在艺术创作上对失落人性诗意浪漫的寻回过程。
现代人喜欢电脑游戏,在游戏中他们可以做现实生活中做不了的事,比如使用暴力、随意制定和更改游戏规则、为所欲为地操纵一切,在虚拟的社会中满足自己可怜的欲望,但其实在这种满足中又成为商家的猎物。人们沉溺于游戏中,恰恰反映了个体人的无奈与弱小。作品《上、下、左、右、前、后》就是反映人的这种悖论。我将俄罗斯方块游戏重新设计,玩游戏的人被游戏中嘴发出的指令指挥,他让人向左、向右、向上 、向下…… ,事实上在画面中是完全反过来的。作品中抹去了游戏者以往的经验,不能按自己的意念操控局面,反而成为一个被操控者。随着方块的落下,游戏者眼巴巴地看着游戏的结束而无可奈何。而《别离我太近,别离我太远》同样也是反映个体和他者之间的矛盾和困境,反映了人与环境的依附和离弃。襁褓中的“我”需要他人,当观众远离了,他会发出本能的哭声,但当观众走近,他也会发出哭声,并且观众会不情愿地发现自己被摄进了屏幕中,在这部作品中,我尝试着利用视频和电脑编程使作品与观众产生互动,在展示的范围中,观众的进来和离去都造成了作品影像和声音的变化,他们被自己介入所造成的变化惊扰,他们的惊慌无措被摄入作品中,而成为作品的一个部分。
借助高科技发展给艺术添加的新工具,影像装置最特别的是可以建立一种场的氛围,它可以用光、声音、影像变化和多画面情景的联系来创造作品,借助电脑编程可以让作品和观众以最直接的方式产生互动,艺术家还可以同时使用多种媒体并使之浑然一体。除去材料的优势,艺术家更需要过程的体验。在过程中体验生活、在生活中发现问题、在作品中提出质疑、又在过程中解读问题。这种艺术体验是我近几年中收获最大的。无论是《眼》、《红痕》、《上、下、左、右、前、后》还是《别离我太近,别离我太远》,这些作品的创作过程给我的收获远远大于作品本身,他们给了我一个反思和观察生活的机会。当然我们生活在一个纷扰的时代中,社会的变革深刻地冲击着每一个人,我们在很多时候都会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生活。所以在这样一个年代中做一个艺术家是痛苦的,因为艺术家需要抽离社会反思和实践。我们的环境是如此多变,以致于我们常常无所适从。但是,在这样的年代艺术家又是幸运的,因为我们站在时代变革的交叉口上,我们可以发现并提出更多问题,这就是我们这一代艺术家的使命。
作者:陈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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